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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不管是在自家还是在亲友家，几乎每天早上都喝油茶。喝油茶在家乡俗称“吃茶”。为便于读者理解，文中就统一称为“喝油茶”吧。在桂林市兴安县漠川乡这个山区大乡，油茶几乎是早餐标配。
山区男人们有出早工的习惯，而女人们留在家里做早餐及操持家务。早餐通常有油茶和早饭。早上七八点，男人们出完早工回到家里，早餐也就做好了。盛上一碗热腾腾的油茶，香气扑鼻而来！喝上两碗油茶，一扫出完早工的疲倦，顿觉元气满满，神采奕奕！
早餐时，家里男女老幼，会按自己胃口大小，选择适量的早餐。男人们作为主要劳动力，喝完两三碗油茶，还要吃两三碗饭。其余家人们，通常吃得要少一些。
中午和晚上，一般都不煮油茶。家里来了贵客时，午餐前会特意煮油茶招待，以示尊重。若是晚上煮油茶，则意味着家里有红白喜事了。乡俗甚多，暂且按下不表。
小时候的我，不喜欢喝第一碗油茶，而爱喝第二、三碗油茶。原因很简单：第一碗是“苦茶”，也叫“姜茶”，是茶叶和生姜为主要原料煮出来的第一道茶水，不放炒制配料，直接喝的。小时候不喜欢那又苦又辣的味道！所以，经常是从第二、三碗开始喝。这已经是锅里煮出来的第二、三道茶水，称为“大茶”。大茶的苦辣味道少了很多。有时候还会加入豆子、香菇、瘦肉等佐料一起煮，增添了粉、香、甜的味道。舀大茶的时候，主厨会往每人碗里加入炒制配料，即油炒的苞谷、米花和花生。那时候，我不怎么喜欢比较硬的苞谷，而贪恋香脆的米花和花生。常常是茶水没喝几口，很快就把碗里的配料吃完了。然后，再去茶瓢里挑选米花和花生加进碗里大快朵颐！喝完两三碗油茶，肚子差不多也就饱了，饭都不想吃了。
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住校了，早餐也就没了油茶。只有假期回家才有油茶喝。后来工作了，喝油茶的机会更少了，一年难得几次----就是回家乡那几天才有得吃。油茶成了生活中的奢侈品，喝油茶也喝出了乡愁。
人到中年，从广州回桂林市区定居了。家母时常从老家过来帮带小孩，顺便把漠川油茶也带到了市里。于是，我又可以大饱口福了！
漠川油茶口感香脆细腻、苦辣回甘，喝完之后，生津开胃、回味无穷。漠川乡地处桂北山区，山高林茂，雨雾天气多，湿寒之气重。早餐喝油茶，饱腹之外，还有提神爽气、祛湿去寒的保健功效。传统文化中“药食同源”的精妙，于此可见一斑！
家乡传承下来的饮食风俗，年少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时至今日，细想之下，其实融合了先辈乡亲们代代相传的智慧！
现在的我，“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再喝油茶，感觉也不一样了。喝“苦茶”时，已不觉得那么苦辣了，反而爱上了那股浓洌的味道及随后的回甘。喝“大茶”时，也不嫌苞谷硬了，那嘎嘣脆的感觉其实非常爽口！当然，米花和花生，还是一如既往地“爱了爱了”！
妻子虽然是邻县资源人，但娘家那边却没有油茶的习俗。这些年来，和我一起喝家母煮的早餐油茶，却也喝习惯了。最近两年，家母常居漠川老家，在市里时间少了，我们喝油茶的机会也就少了。偶尔几次，妻子提到了家母做的油茶早餐，夸奖说美味又提神。心有所系，若有所思，就动了自己学煮油茶的念头。
从小到大，看乡亲们煮油茶看多了，虽未曾留意，脑海里却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也曾经几次在家母身边，认真看她“炒茶”和“擂茶水”，听她讲煮油茶的“板路”，心里其实已经会了个七七八八。因为家母在城里也备有油茶的原料，于是，去年某天，自己就摸索着动手煮了一次早餐油茶。妻子说味道还不错。今天早上，已经是第三次自己动手煮油茶了，又被妻子赞美了一番，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
其实，煮油茶很费时间。包含了“炒茶”和“煮茶”两大步骤，前后需要一小时左右。煮油茶的过程，耐心和技巧缺一不可。
首先是“炒茶”。就是把苞谷、米花和花生这些油茶配料在铁锅里炒熟炒香，再盛入木制的茶瓢里冷却。其中的“苞谷”，是漠川油茶独特的配料。它是把玉米放入石灰水中浸泡，经过两煮两晒工艺制作而成的。炒苞谷时，先不放油，开小火慢慢炒热至微黄后，再放油起酥。起酥至金黄时，加入适量米花入锅吸油，一并起酥收锅。“米花”是蒸熟的糯米晒干后制作而成的。炒米花的过程就是油爆米花，相对来说比较简单。花生用普通干花生即可。炒花生的方法与炒苞谷差不多。“炒茶”炒得好，配料又香又脆又酥，干吃也是美味！若是炒制过程火候把握不好，则会出现夹生或炒焦的状况，口味自然也就会“差一把火”了。
然后就是“擂茶水”。擂茶水的过程则需要把握好“擂”的技巧，煮出来的茶水才更有味道。在桂林市，恭城和灌阳油茶名声在外，做油茶，习惯称为“打油茶”。油茶是用一把“7”字形木锤，在铁锅里锤打做出来的，着重一个“打”字。漠川油茶，却是用一把大铁勺，在铁锅里慢煮细擂做出来的，核心是一个“擂”字。“擂”字有“研磨和敲击”的双重含义。擂茶水时，把以茶叶和生姜为主材的汤料放入铁锅里，加少量水，开小火慢慢煮细细擂。擂出味来，再加水放盐烧开，一锅浓香美味的茶水就做好了。自己亲身实践后，感觉这个“擂”字用得真是恰如其分，可谓漠川油茶的精华所在。
漠川油茶通常一锅三擂，茶水味道由苦辣浓洌到香甜清爽，各有千秋。细嚼慢咽之间，口舌回甘，齿颊留香，开胃爽神。独特的风味，吃过的朋友们都难以忘怀！
现在城里的生活，早餐已经没有做饭的习惯了。油茶也是配着辅食一起吃。家里今天的早餐，就是油茶配糕点。早餐喝几碗漠川油茶，整个上午都神清气爽的！
传承、品味、发扬。漠川油茶，需要“炒”出古道山乡，“擂”进万家厨房。希望不远的将来，这道漠川美食，能印上桂林著名小吃的名片！
张美华壬寅年四月十四日于桂林
（本文首发于本人朋友圈，此稿为修订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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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19 21:0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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