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台湾领导抗日游击战争的爱国志士李秉瑞（五）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42:59

梳理李秉瑞在台湾的抗日事迹，完成《坚守台湾领导抗日游击战争的爱国志士李秉瑞》一文，掩卷思索：李秉瑞的台湾义勇军被镇压，转入地下的那些年里，难道李秉瑞一直在台湾从事地下活动？史海钓沉，想不到又发现了一条与李秉瑞转入地下有关的线索，这将填补和修改李秉瑞的人生。蛛丝马迹，权作补遗。

十三、闪现在南洋的身影

近日读到马来西亚侨史学家陈剑虹的一篇文章，文中揭示了李秉瑞曾在南洋出现的史实。

2004年，陈剑虹作《槟榔屿孔圣庙中华中小学创校史》，引用了一则尘封百年的校史资料：1904年5月9日，槟榔屿中华学堂在维新派主办的《槟城新报》刊登招生和招聘正式教习的联合启事。“……数月后，广东顺德进士黄敏学出任总教习，主持校务，嗣聘广西桂林礼部主事李体乾代其职”。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45:01

这位“嗣聘”的总教习名“李体乾”，已知李秉瑞字福云，号体乾，很明显，曾任大清礼部主事的桂林人李秉瑞正是“嗣聘”的李体乾！由此证实李秉瑞曾于1904年前后一度离开台湾下南洋，以号为名，应聘于槟榔屿中华学堂总教习并主持校务。李体乾应聘时曾将个人信息留存在学校档案，直到百年后才被发现。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45:49

李体乾出现在1904年的槟榔屿，这一史实有其风云变幻的历史背景。

闽粤自古以来便是中国对外移民活跃的地区，“闽广人稠地狭，田园不足于耕，望海谋生”。鸦片战争前，南洋华人已有150万之多。晚清时期，清政府被迫签订种种不平等条约，包括允许西方在东南沿海招募华工，于是又有大量华人“猪仔”涌入南洋。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46:53

流落南洋的华人多出自社会底层，受教育者不多，“华人商贾不事读书，固虽杰出者流，亦不能摆脱市井气，坐为者所弃耳。”而华人自办的旧式私塾在西方殖民土地上遭受西人猜疑与轻蔑。目睹中国1895年先败于甲午海战，1900年再败于庚子之乱，南洋华人意识到救国强民必须办教育，兴新学，形成新的中华文化主体。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47:36

大清国于1903年开始推行“新学”，颁布《奏定学堂章程》，规定新式学堂统一使用官话教学，推行全民通讲官话的“国语”政策。自1904年起，槟榔屿华人在清政府的支持下兴学办校，这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次将全国统一的教育行政延伸到南洋各地，统一采用官话教学，以启迪民智，强调文化认同，成为在海外保留中华文化的历史基础。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48:38

李体乾任总教习的槟榔屿中华学堂由爱国侨领张弼士、梁碧如等绅商捐款筹办。张弼士有大清国“商部奉请供派考察外埠商务大臣兼南洋学务大臣太仆寺卿”的头衔，张弼士在开办中华学堂的过程中扮演了关键性角色，他不是以华人族群的代表，而是以大清国官员的身份推动筹办事宜。创办中华学堂的主要目的是为朝廷和国家培养人才。

张弼士带头出钱出力，推动当地华人开办了南洋历史最早的新式学堂。张弼士给槟榔屿中华学堂带来光绪皇帝御笔“声教南暨”匾额，还有朝廷赠送的全套《古今图书集成》。中华学堂由此成为大清官方认可的海外新学堂。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50:46

新加坡国立大学黄贤强博士的《国家、族群与客家绅商：以新马两地新式学校的创建为中心》论文介绍了中华学堂创办的情况：“1904年开办的中华学校被认为是新马地区最早的新式学校，一所用华语（官话）授课的学校。以华语教学，是要取代私塾和书塾所采用的方言教学模式。槟榔屿中华学堂章程中亦称：“用官话为教授，凡入学堂之人，皆可通语而相亲，还国可通行而有用”。

爱国侨领张弼士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53:30

中华学堂于1904年5月15日正式开课。开学典礼盛况空前。当地记者称为“诚开埠以来吾华人第一美事也”。大清国驻槟榔屿副领事梁碧如在演讲中强调开办中华学堂的意义：“言其大可以救国，言其小可以致富，言乎私可以利已，言乎公可以达人”、“此学堂之设，既能速成人才，又能输文明与祖国。”在中华学校开办之前，“此间熟于英文、英例、商法、政治、医学者，颇不乏人，皆以未通华文正音之故，不愿归国。有此学堂则已通西学者，不数年，必中西兼邃，得科目，得禄位，扬名显亲。”梁碧如最后诚恳“敬告学生，奋勉向学，冀成大器以报国家。以进文明，以光前烈，以模后进。”

爱国侨领、大清国驻槟榔屿副领事梁碧如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54:24

以华语官话教学势在必行。大清《奏定学堂章程》指出：“中国民间，各操土音，致一省之人，彼此不能通语，办事动多扦格。兹拟以官音统一天下之语言”。而南洋华人历代祖先绝大多数来自华南沿海，在原乡或南洋都是以方言交谈，平生未曾听过一句官话，实行官话教学勉为其难。大清驻槟榔屿副领事梁碧如为此代表校方请求清政府驻日本使署协助，冀望能从留日学生中延聘总教习，但驻日使署回信说，各省官派学生都是回省候用，无法提供帮助。梁碧如转而又致函两广学务处，请求派员协助创办新学堂。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55:09

当时的两广总督岑春瑄对新学极为推崇，奏派广西知事刘士骥出任两广学务处查学委员，桂林人况士任为主办，为南洋兴办学堂提供帮助，从广西引进老师赴南洋支教。

桂林是西南官话流行地区，容易寻找到通晓华南方言又接近北京官话的教习人才。徐珂《清稗类钞》之《方言类-桂林语》载：“粤人平日畏习普通话，有志入官，始延官话师以教授之。官话师多桂林产，知粤人拙于言语一科，于是盛称桂语之纯正，且谓尝蒙高宗褒奖，以为全国第一，诏文武官吏必肄桂语”。

采用桂林官话授课影响深远，此后南洋华人通行华语官话至今，略有“桂音”余韵。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55:47

李体乾到南洋不久，由两广总督岑春瑄主持南洋教务，内举不避乡亲，支持桂林儒士下南洋，兴学堂、开民智。桂林人廖中翼、汪凤翔等都曾在南洋任教或视察学务。岑春瑄还要求南洋各校“择讲文恭宏谋所辑五种遗规”，将临桂大儒陈宏谋的著作列为必读之书籍，作为海外学子修身学儒的标准。桂林儒学对南洋教育产生了巨大影响，为南洋华人社会培养中西兼修的人才发挥了重大作用，体现了南洋华语教育的桂林渊源。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56:29

李体乾离开台湾时，台湾武装抗日已进入低潮，改以“合法”斗争为主。李体乾来到槟榔屿任教，或许是借此为台湾抗日寻求政治与经济后援，乙末战争期间，槟榔屿华侨曾给予台湾民主国资金支持。

李体乾行事历来特立独行，其离台到南洋应聘，从时间上看，并非岑春瑄委派。李体乾作为桂林人，其“桂音”未改，在台湾多年，又通晓客家语言，在南洋侨界眼中是极为难得的人才。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57:14

马来西亚学者王琛发在《晚清南洋新式学堂的“圣教南暨”》一文中称：“除了来自广西桂林的六品官员‘礼部主事李体乾’，紧接着还有好几位广西儒士官僚陆续南下”。王琛发因此认为：“若把广西知县张韶光、李体乾，并列也是知县出生的刘士骥、汪凤翔，他们都是‘广西官’，属岑春煊原籍的系统，官场可算是同事，在槟榔屿所从事的教育事务也互有关系”。

李体乾在南洋任教的经历仅见于马来西亚学者摘录于创校史料中的只言片语。虽然如此，可以肯定李体乾在创建南洋中华学堂，传播中华文化事业中发挥了作用，其事迹尚有待挖掘。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58:10

槟榔屿的政治形势与清末中国政局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中国在甲午战争失败后，维新派和革命派先后采取不同的行动和方式试图改变中国的政局。1895 年，主张武力革命的兴中会发动广州起义失败；1898年，以康有为为首的戊戌变法也功败垂成。革命派和维新派的领导人物相继被迫出走海外，他们试图以南洋作为基地，改变中国未来的走向。

孙中山在槟榔屿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3:59:22

康有为于1900 年首次来槟榔屿，与一些富商和侨领接触。但当时绝大多数侨领和富商都是支持大清政府的，影响有限。

孙中山分别于1905、1906、1907、1910春和1910年秋五次到达槟榔屿，宣传革命主张，扩大同盟会组织，筹措活动经费，并把中国同盟会南洋总会机关从新加坡移至槟城，槟榔屿成为孙中山革命大本营，并在此策划广州黄花岗起义，武昌起义。

值得注意的是，李体乾的侄子李天佐作为留日学生，在东京参加了孙中山的同盟会，或许此时与李体乾建立了联系。李体乾有可能在槟榔屿与孙中山相识，或许在此期间参加了同盟会，这为李体乾后来在孙中山的粤军任职埋下伏笔。

孙中山在槟榔屿

清明谷雨 · 发表于 2023-9-10 14:00:56

1906年，同盟会会员罗福星被派往赴南洋考察华侨教育工作， 1908年春，被聘为南洋中华学校校长，并以此身份积极从事革命活动。李体乾与罗福星同时在南洋任教职，或许两人在此期间也有过交集。 1912年，受孙中山委派，罗福星前往台湾苗粟组织中国同盟会台湾支部，企图以武装起义斗争形式抗日复台。台湾苗粟地区是李秉瑞最熟悉的地方，罗福星台湾之行是否与李体乾有关联？1914年，台湾同盟会抗日活动失败，罗福星在台湾被日寇杀害。

李体乾如果没有随罗福星返回台湾，而是在南洋继续从事教育工作，还有可能与两广总督岑春瑄有所交集。岑春瑄因推行新学在南洋备受推崇，在南洋积累有人脉。1912年“二次革命”失败后，遭通缉的岑春瑄曾逃亡南洋三年，直到1916年回国出任护国军都司令。这与李体乾在广东“复活”的时间也比较接近，这也是后来由李体乾出面，代表粤军与军政府总裁岑春煊面谈政事的优势所在。

两广总督岑春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