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城守记——巡抚马光梦境中的明末清初时空（5）

清明谷雨

9、镇压贼乱  霹雳手段

     

       明崇祯十五年（1642年）壬午之夏，时值中土动乱，关内有李自成、张献忠攻城，关外有满洲八旗清军掠地，全州岭南地方亦有暗流涌动，贼盗闻风而起。

       这天，忽有乡绅伍成武向知州马光紧急告变：“文桥地方有倡乱奸徒，每百人为一部，今已聚至七部矣。旦夕窃发，将有不虞”。惊悉全州大事不好，有整整七百亡命歹徒要起事。应该说是全州文桥农民公然非法聚集，为反抗阶级压迫、反抗官府统治，准备配合北方农民军发动武装暴动，揭竿而起。

 

 

 

 

清明谷雨

       “文桥地方”是全州重要圩镇，民国《全县志》记为；“文桥圩，每年旧历二月十一日趁圩，商贾云集，百货山集，四方来者以万计”。向马光举报文桥贼党准备暴动的是乡绅伍成武，查《全州志》，伍成武为全州升乡税场屋人，税场屋又称“税长屋”，猜想村名可能与官府在文桥设卡收税有关。明代全州升乡的文桥村距城七十五里，税长屋村距城七十六里，两村相距或许不远，在进圩场路边设卡收税正合宜。查《广西通志》，伍成武是大明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己酉科举人。查《高邮州志》伍成武于崇祯九年出任江苏高邮知州。伍知州年迈告退后，在全州文桥老家颐养天年，老人家热心乡梓，在乡急公好义，为升乡百姓所敬重。

       马光熟知的离休知州伍成武是“老成端谨人也。其言非缪”。马光得伍乡绅密报，立即与驻军将领何都阃密商，下令所部胡把总率百兵前往擒贼。胡把总为总兵属下的正七品军官，麾下有战兵四百余人，其职责是指挥所属士兵执行军事任务。全州去文桥有七八十里，胡把总路况不熟悉，马光找来名为“一步快”的“熟彼处径路者”当向导，并掏腰包“授以千钱，令众干粮而往”。

清明谷雨

       剿匪部队在“大雨中黑夜衔枚而进，黎明入其巢”，官军胡把总派出探子前出侦查，发现一众匪徒正在屋场上忙着准备“宰牛盟神”，而贼首们正在公堂里“群聚酣饮”。见时机正好，胡把总一声惊天怒吼，官兵们乘贼首们半醉，蜂拥而上，“一时拥入，擒其渠魁十六人”。这帮贼首一个不漏，全部被胡把总的官兵擒拿，捆绑成一串押回州府。

       全州城里，州署鸣锣，邑民聚集，马光当即升堂。公堂之上，马光在一众贼首面前威风八面开庭审理，农民贼首哪里见过这场面，不等动刑，不等交代政策，一个一个一五一十交代问题，力争从宽处理。马光对企图颠覆政府的案件处理不含糊，敢于自行其是，破贼先毙王，“细审颠末，立毙杖下! ”贼首灭，余党溃，一场轰轰烈烈的文桥农民大起义还没有来得及举旗，竟被马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扼杀在摇篮之中。

清明谷雨

       中国古代刑事判决主要依赖于地方行政长官的判断，为了确保判决的准确性，朝廷规定死刑犯的案件必须层层的上报和反复的核查，这个过程可能持续数年，以确保案件经过充分的审查，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判决后的死刑犯如罪大恶极可以“斩立决”，更多的要等到秋天全国性大辟，通过公开处决起到社会震慑和教育的作用。

       马光初任全州知州，为治乱立威，残酷镇压策划武装起义的全州文桥农民。竟然不报朝廷刑事审判，不待秋后大辟，擅自将俘获的起义“贼首”当场棒毙，可谓心狠手辣，狂妄至极。

清明谷雨

       对于马光作为，全州民众有不同看法，其残暴行为当初不为人所理解，民间颇有微言。而更多的民众认为马光强悍执法无可厚非，“地方弭一隐忧，各绅俱捧榼酒称贺曰：赖父母之力，得安枕矣”，马光之举获得一县乡绅交口赞誉。全州先贤赵献素“为诸绅士所推重者”，赵公 “昌言于众”， 高度评价马光所为，盛赞马光以霹雳手段 “除文桥七部之贼，若使此辈蔓延，至今我属无类矣”。马光梦境所作所为，说来虽然血腥，但可补明末文桥农民在北方农民大起义影响下，策划在全州起事并被残酷镇压的一则史实。

       文桥七百贼党人数虽然众多，其实不过是刚刚被蛊惑煽动起来的农民，初聚文桥，尚未成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真正厉害的全州贼盗还依然逍遥法外。

清明谷雨

10、弭盗执法  铁血酷吏

       全州有一作恶多端的盗匪姓蒋名绍元，通湖广两广三省剧盗，威名震惊八桂，广西按台臬台重金悬赏通缉而不获。所说来也巧，这天“适有乡绅袁三余，偶于郭外遇之，侦其行止，密来相告”。前来向马光告密的袁乡绅应有来历，州志省志一时还没查到。乡绅袁三余堪称业余侦探，秘密跟踪多时，却不为巨盗知晓。马光得袁乡绅密报，抓紧时机，来不及与驻军何都阃联系，紧急召来知州衙门里的保安巡捕，“密授捕官率丁壮十余人”前去实施抓捕。计划周详，捕官得力，还在大街上东张西望的蒋绍元猝不及防，被粗手粗脚的众多丁壮按倒在地上，被一举擒获。

清明谷雨

       马光万万想不到，蒋绍元的全州地下党羽甚多，蒋匪“刚羁重禁”，有组织的地下党徒即开始聚众炸街，在城关街头招摇过市，大张旗鼓张贴布告。声称有“总制三省大将军统兵三千余员名，即日入城，兴问罪之师”。一时间满街“绅士喧哗，揭而阅之”，纷纷传说蒋匪帮要反攻倒算，全州大街小巷家家关门闭户，举报人“袁绅怖绝”，胆大包天的乡绅袁三余被吓得半死，后悔不该多管闲事。马光哪里见过这阵势，见状不妙，急令关闭城门，牢门内外增兵把守，“狱卒防护严紧”。

       风急偏遇城头雨，暴雨连日不停，全州“城墙倾圮三十丈”，马光耽心蒋匪帮乘机里应外和组织越狱，“因思越狱事有可虞，缓图必致滋蔓，欲权自处置”。马光左思右想，“彼羽翼甚多，变生旦夕”，如果禀报请示抚院刑厅如何处理，恐怕会“叶外生枝，反成不了之局”。马光决心自行处置蒋绍元，但违反国家刑事法令，有相当大的风险度。搞得不好，蒋绍元出来，马光进去。

清明谷雨

       全州风声日紧，不巧又“适值按院李仲熊入境”。明代巡按御史被称作“按院”，是皇帝派出的监察官员，负责巡视地方，监督地方官员的行为，以防地方官员玩忽职守、自行其是、徇私舞弊、胡作非为、草菅人命，是维护国家和地方稳定的象征。

       按照巡视计划。按院李仲熊“欲留驻全州一月”，明察暗访马光的毛病。李按院人在全州，对马光行事多有掣肘。马光想自行处理“广西按台臬台悬赏通缉”的蒋匪绍元，必须请示报告在全州的巡按御史大人。马光担心“若详上台，反成不了之局”。为防夜长梦多，最好是隐瞒不报“欲权自处置”。如此重要的刑事案件，马光竟然想擅自处理，目无领导，目无国法，胆大得撑天。

清明谷雨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按巡诸台与诸刑厅在境，又无不相闻之理”，这如何是好？还是马光脑子转得快，库房里有钱就有办法，“乃赂按台掌案者，怂恿按台即日莅省”，行贿李仲熊手下果然有效，掌案官员拿了好处要办事，巧嘴如簧，忽悠得按巡诸台同意提前回桂林。

       古代官场讲排场，领导巡视地方，地方官要全程迎送，巡按回桂林，知州“然例又当躬送，往返须旬日”。时间不等人，“城墙倾颓甚虑也”。马光两头为难“踌躇无策”，只好硬着头皮出城先送按台一行上路，马光出城“郊送六十里”，还没把巡按送出全州境，马光突然扬鞭“策马而前，即行禀别”。巡按李仲熊没回过神来，“按台唯唯”还没有点头，马光已调转马头策缰而去，不管不顾打道回府。马光送巡按半途折返，“飞骑回州，日已衔出矣”。如此送客，不守官场规矩的行为只有马光做得出，肯定冒犯了巡按大人。

清明谷雨

       马光行事果断，快刀斩乱麻，绝不拖泥带水。回到全州，马光立马“以名帖迎请诸绅士至公所”，再从狱中提出蒋匪剧盗，以及“有事相关二盗”，一起押到知州衙门。此时诸绅士及好事闲人齐集公堂，马光当着众人的面，慷慨激昂发表演说，历“数其罪而朗告绅士曰：若此罪大恶极，蟠结三省寇盗，作孽地方者，应置之死乎？”满堂士民唯恐没有好戏看，齐声高喊：“应置之死”。马光借众人之口可杀人，事不宜迟，当场鼓动在场人士推选出“力壮数人，痛捶之，三盗立殒杖下”。州署公堂之上，当堂击毙蒋匪剧盗，血花飞溅。吏员立马起草布告，将击毙蒋匪绍元消息告示于民，满街谣言“竟绝影响，人心称快”。

清明谷雨

       马光镇压农民起义取霹雳手段，不按常理出牌，杀贼不报告，心狠手辣，堪称酷吏。马光自有其杀人理论依据：“全故多盗，一拘禁则在外党羽必百计力出之。若申详上台，问拟大辟，每有越狱者，株累反多”。马光这道理的确有道理，杀贼手续繁琐，夜长梦多，更有贼众劫狱可能，与其担心受怕，不如立斩无赦。故马光自诩：“任内凡获盗二百余人，审其情真，罪当法所难贷者，俱立刻杖毙，所以一时盗贼屏息”。事实胜于雄辩，实践检验真理，马光杀人有理。

清明谷雨

两粤梦游记

北国之香

马光被视为一个有能力的领导者，他在混乱的时代能够迅速做出决策，保护人民免受更大的灾难。

zxcvbnm00900

漓江小陈

有看连环画的感觉

清明谷雨

北国之香 发表于 2024-12-6 11:16
马光被视为一个有能力的领导者，他在混乱的时代能够迅速做出决策，保护人民免受更大的灾难。

的确如此。马光为官不是四平八稳，精明能干，敢干也蛮干，非常特殊。总体来说，老百姓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官员。

清明谷雨

zxcvbnm00900 发表于 2024-12-6 14:06

谢谢关注！

清明谷雨

漓江小陈 发表于 2024-12-6 16:39
有看连环画的感觉

马光其人有点意思，具有鲜明的性格特点，可以加工成文学艺术形象，其经历有故事性，如连环画般演义，富有吸引力。

漓江小陈

清明谷雨 发表于 2024-12-7 20:09
马光其人有点意思，具有鲜明的性格特点，可以加工成文学艺术形象，其经历有故事性，如连环画般演义，富有 ...

你的发帖文字和配图就是连环画了

法制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