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城守记——巡抚马光梦境中的明末清初时空（12）

清明谷雨

24、官场苦斗  恶狼名声  

     

        崇祯十六年（1643年）八月，衡州桂王父子仓皇辞庙，逃亡粤西。永明王朱由榔途中陷贼营，马光救护有功，桂藩父子得以重聚。“桂王甚感，特疏题荐”，桂藩父子知恩图报，一心要向崇祯皇帝举荐马光。而此时两广总督沈犹龙、广西巡抚林贽也先后得知马光守全州，反击张献忠贼军取得胜利消息，全州成两粤保障。因马光有大功，“东西制抚交荐”，“东制台沈公犹龙特疏荐云：逆贼攻陷全楚，势如破竹，睥睨全阳，徘徊城下，本官悉力防御，使贼不敢正视全城，踉跄而去，乘胜袭击，恢复楚境”等语。“东制台沈公犹龙”即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沈犹龙，松江府华亭县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官至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两广军务，兼广东巡抚。

       有老桂王为报恩而题荐，有两广总督沈犹龙疏荐，有广西巡抚林贽周旋，马光升迁之门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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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言，崇祯十七年（1644年）甲申四月，马光在全州接到邸报，“升东琼州府同知”。马光很是高兴，“深幸脱苦海”。可接着“不半月，随有先帝遇害之报”。擢迁同知是先帝崇祯下的旨，马光生怕日久生变，“五内摧装，亟催署邸交代离任，而不可得”。正值多事之春，用人之际，广西藩司蔡沈欲置留马光不放行，马光一时冲动，语不择言：“三年劳吏，艰苦备尝，今安得不拘留之，禁锢之也”。藩司以“拘留禁锢”四字过激得罪，“故意稽捺”，拖延着不给马光办调动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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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漏又遇顶头风，不早不晚，又有巡按李仲熊寻衅滋事，开始与巡抚林贽窝里斗，“按台李仲熊与抚台林公为难，各具疏参劾，俱牵予作证”，弹劾官员犯案要有人证，事涉全州，马光正合适，一时更走不了。

       明代的巡按可以监督地方行政，并且可以直接弹劾有罪有错的官员，其地位与巡抚不相上下。马光被夹在巡按和巡抚中间，处境十分尴尬。马光知全州以来，多得林贽关照，有恩于全。而李仲熊“性极贪鄙”作怪，不知为什么要扳倒林贽，挖林贽墙角。“按台将抚台所信重者四人，尽皆拉去”，却不敢拉马光下水，因马光曾“拚著一官与之硬对”。马光不参与陷害林贽，李仲熊就要为难马光。

       马光“拚著一官”与巡按李仲熊“硬对”确有其事，事出有因。那是李仲熊上任不久，忽然发神经，下公文给全州，凭空要提有“万金赃者”的“访犯”去省城。马光回应前来带人取赃款的官差：“全州何等地方，即极大乡绅，亦不过几千金家业，哪有访犯得万金者”。巡按逼我抓访犯，缴赃款，而全州查“无此访犯，不过坏一州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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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代官府有一术语为“访犯‌”，凡是上级衙门密令侦查并指定捉拿的犯罪嫌疑人即为“访犯”。抚按要办的万金访犯实在找不出来，李仲熊逼得急，正好全州狱监禁有“一异棍，系江右人，逃匿西延，作孽多端”，于是马光将异棍开送省城充数。想不到“此棍神通异常，用七百金贿脱”，而且是由“李按台亲唤当堂释放”。李仲熊放虎归山，暗地里安排异棍当特情，回全州秘密调查访犯。此异棍不辱使命，竟然将“西延姓唐者，造十万赃送访”，李仲熊接到密访报告，“按台幸甚”，以为真的捞到个十万金巨盗。

       李仲熊于是再派差官前来全州，提西延唐姓访犯，取十万金赃款。马光乃全州父母官，不能凭空去抓西延姓唐的人，先是“亦复如前坚拒之”。马光的理由是“今此访未经本州开送，按院何处得来”，意思是既然我马光没有报送唐姓案犯，省里怎么知道有此访犯？你巡按一定“要人，只挐我去便了”。

       李仲熊“屡催亦终不应”，于是再派出“桂林刑厅贾公必选”来全州提人，马光“亦复如前坚拒之”。刑厅贾必选原是户部主事，“以言事谪外”。贾必选不得已，从中斡旋，面禀巡按说既然马光“倔强不申解”，不如索性改由全州审解“庶可结局”。李仲熊听从贾必选建议，指令全州马光负责侦查审理西延访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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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光不肯办冤案，被逼无奈，写一谕单，唤西延“唐人同诸被害出州”，实行公开办案、公开审理。于是，巡按差官、西延要犯、乡绅小民齐集公堂，马光“呼役摆设香案在露台，公服对天四拜，祝云：全州知州马光在任，从未做一件伤天理灭子孙的事，今被按院逼迫，没奈何搽了花脸，做此桩事，众百姓亦须谅我”。马光的现场表演非常到位，摆明自己是被“按院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办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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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延冤案一干犯人证人听马知州如此一说，顿时号啕大哭，“合堂胥吏，亦俱涕泣”。待众人哭罢，马光公堂端坐，公开挑明今日案件“俱是捏造之事，无可审，无可问”，你们这帮西延访犯一干人“只须酌量赃银多少，申报便了”。此言一出，满公堂“诸犯俯伏，一惟上命”，共招供有脏银四百零九两。马光根据这个不知真假的供词，写报告给巡按李仲熊，这份审结报告依照访犯口供，“具招详报。详中极寓讥讽”。

       马光不按常规出牌，案件一公开，出手就打了巡按李仲熊的脸，打得李仲熊鼻青脸肿，颜面尽失，有苦说不出。李仲熊接马光报告，硬着头皮作批复，指示此案招供的赃银四百零九两“不必解赃”，并要求“速吊销原卷”。当“刑厅行文並作东吊销讫”，李仲熊还不放心，“按院又恐来票留作张本，又连票亦俱吊销”，李仲熊指示将这个案件的档案从头到尾一一“吊销”，为的是毁案灭迹，以免难看。马光过后反思，亦知犯上有罪，“从此按院恨入骨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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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仲熊在全州还干过一坏事，也被马光抓了辫子。马光梦游记录：“按院于平乐府吊取赃银三千余两，寄全库”。李仲熊这瞒天过海的做法不符常规，显然是企图贪占这笔银两或是截留作小金库开支。马光打小报告“禀抚台知之”，巡抚林贽依据马光报告“亦即参奏，且指余作证”，李仲熊将赃银转移到全州的丑事败露后，再不敢打这笔存在全州的脏银主意，“绝不敢取一釐，仅于赏兵送礼动支花销”。李仲熊对此又气又恨，跟刑厅手下亲信说“不料全州狼恶如此”。此说极是，在贪官李仲熊眼里，马光就是一匹来自地狱的恶狼，从不干好事。

       马光和巡按李仲熊结了仇，要想升迁广东，巡按肯定要从中作梗，调动谈何容易。幸亏天算不如人算，时值左都御史李邦华掌管南京都察院事务，李邦华为官正派，对李仲熊胡作非为早看不过眼，时机一到，李仲熊“迨为总宪李邦华参拿”，丢了乌纱帽。马光这才“始得与之开交，不然，恐亦终不免也”。

       斗来斗去，斗得一地鸡毛，终于斗完了，马光在全州“始得卸事”，升迁粤东，又将有一篇粤东梦游故事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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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上朝

涛涛茉莉

老师笔耕不辍，真令人敬佩

清明谷雨

涛涛茉莉 发表于 2025-1-14 10:21
老师笔耕不辍，真令人敬佩

谢谢！自娱自乐，乐在其中。

灌阳勇哥

崇祯都上吊了，马光调任海南，看来也是梦幻一场了。

清明谷雨

灌阳勇哥 发表于 2025-1-14 17:27
崇祯都上吊了，马光调任海南，看来也是梦幻一场了。

海南哪有全州好，只不过升了官，从知州到同知，五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