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桂林文昌阁的板路

漓江冬泳人

桂林有文昌门、文昌桥，为什么偏偏不见文昌阁呢？
展望神州大地，文昌阁可谓星罗棋布。仅明清时期由各地政府奉命兴建的文昌阁，就达到每县一座。即，殆至清朝，全国至少有1700多座县级以上文昌阁，若再加上乡镇村寨自建，文昌阁之数更是海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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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阁之所以遍布全国各地，主要源于古人对文昌帝君的崇拜。

文昌是道家信奉的一位天上星官——文昌星，也叫文曲星。民间认为它是掌管考试、命运和助佑读书撰文之神，是学子、求科举功名者最尊奉的神祇。自周朝以来，历代都相沿制订礼法，将其列入祀典。

隋唐科举制度产生以后，文昌帝君这位专管人间读书和文上功名之天官地位尤为突出，成为文人学子顶礼膜拜的对象，奉为文魁之星。

此外，文昌阁的兴盛还在于它与“学而优则仕”的儒家观念相吻合。为此，文昌帝君的地位已抬升为儒教、道教和民间共同信奉的神灵。建造文昌阁也不仅是获得一处祭祀文昌帝君的场所，同时还承载着古人对文昌帝君的崇拜，象征着当地人民祈求文运昌盛的美好愿望。

在古代中国，无论是学子、乡绅、官府还是民间百姓，都乐于集资兴建文昌阁，以寄托对功名利禄的期望，对平步青云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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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奇怪的是，桂林各个县都有文昌阁或原址存世，而人文蔚起、科第不绝的桂林城，文昌阁却如“泥牛入海无消息”般销声匿迹，难不成它真就不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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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广西长期流传一句俗谚叫“科举看桂林”。据《(民国)广西通志稿-清代选举表》的大体计算，清代广西中举人的分布，桂林城+临桂县共考取进士301人，其中64名解元（乡试第一名），占全省半数以上。

再说科举状元（平均约两年产生一位的功名考试全国第一）。按有据可查史籍记载，地处偏僻的广西，共出了11位状元。其中，桂林籍状元8名，占比达全省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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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值得一提的是 “三元及第”。
何谓三元及第？这是科举时代乡试（全省）、会试（全国）、殿试（皇宫）一路过关斩将，连中解元、会元、状元的士子最高荣誉。自隋大业二年（606年）首度开科举取士，到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科举考试废止，一千三百年间，三元都及第者仅十三人，即，每100年才出一位。包括中原的省份在内，每个省都摊不到一个。而广西，竟然占了两名。一位是河池宜山的冯京，另一位就是桂林的陈继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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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可以肯定的是：崇文重教、科举三鼎甲人数大量涌现的人文桂林，历史上绝不会不建造文昌阁。

那么，桂林文昌阁到底在哪里？这个问题困扰笔者多年，感兴趣的父老乡亲或许也想揭开这不解之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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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我偶然看到一篇短文：桂林城外有临水文昌阁，极明瑟之致。朱勋楣观察棨题联云：“水月尽文章，会心时原不在远；星云灿魁斗，钟灵处定非偶然。”

短文说的是，桂林文昌阁在城外临水处，非常明瑟（莹净之意。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济水》：“... 目对鱼鸟，水木明瑟。”）。

短文说的是，有一位叫朱棨（qǐ）字勋楣的清朝观察使，为桂林文昌阁题写了一副楹联。

东边夜屎佬

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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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朱棨，在福州市林则徐纪念馆的《林则徐日记释读二十二》里，林则徐记录了他与朱棨的一次晤面：
本节以林则徐《丙子日记》嘉庆二十一年七月十六日至九月初五日（1816年9月7日至10月25日）记载为释读内容。时年，林则徐身为翰林院编修，考得江西乡试副考官的差事，正赶赴江西南昌，主考江西乡试。以下为林则徐日记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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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五日（9月16日）。晴。寅刻行。日出时途遇阮芸台中丞，于道旁僧寺小坐，谭至辰刻分手去。巳刻孔垄驿饘，五十里，黄梅县辖。申刻入江西界。在小池口行馆稍坐，旋祭江神，登舟渡江，遇顺风。酉刻登岸，入九江府城，营卒列队来迎，执事数十人为前导，署德化县周二尹岩出城来，玉次山廉访自省遣二尹贺姓来迎，并送馔。九江任观察兰祐、朱太守棨俱送馔。是日行馆在城内考棚。
......
　　朱太守：朱棨，字勋楣，广西桂林人，嘉庆十三年二甲一名进士（清代广西唯一的传胪），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十七年二月，翰詹大考二等。在京期间两任会试同考官，十八年二月京察一等，记名以道府用，时任江西九江府知府。
今日行程约90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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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则徐《丙子日记》的这一篇，详述了嘉庆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五日（1816年9月16日）长途跋涉90里路的全过程。
其中，最难得的一段文字，是林则徐用了相当篇幅记述了九江府太守（清朝也称知府）朱棨。为世人勾勒出这位题写桂林文昌阁楹联者的真实身份、科举功名及仕途履历。
从林公这篇日记了解到：朱棨，字勋楣，是我们广西桂林人。他在嘉庆十三年的殿试考取了二甲第一名，成为清代广西唯一的传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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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殿试，是由皇帝对会试取录的贡士在殿廷上亲发策问的考试，也叫廷试，录取功名也由皇帝御批钦定。殿试一甲只取状元、榜眼。探花三位。二甲、三甲录取人数不固定，其中二甲第一名就是传胪。状元、榜眼、探花与传胪都被赐予进士及第，并且直接分配官职。通常状元为六品，榜眼、探花和传胪为正七品。
乡试中过解元、殿试考取传胪的朱棨，仕途也是一帆风顺。在与林则徐晤面之前四年，他就在京城担任过两任会试同考官（全国考试，一名主考官八名同考官）。林、朱二人会面时，朱棨已是九江府太守（相当于地级市的最高行政长官），而林公还只是乡试副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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攫取过全省第一、殿试第四功名的朱棨，其文章锦绣之饱学之士自不待言。他题写的这副楹联可让人们在斐然文采之外也另有所悟：

如果为文应景的话，“水月尽文章，会心时原不在远；”应当说的是，此文昌阁毗邻象鼻山，但看不见水月洞，所以才有“会心时”（印象中，或心有所念时），感觉得到它（水月洞）就在不远处。

“星云灿魁斗”估计说的是，在文昌阁眺望，可以看见灿若星云的七星山，尤其是能清楚地看到被称为“斗魁”的北四峰（普陀山）。

朱棨与陈继昌同时代，都是清嘉庆年考取的功名。虽然朱棨出道早几年，但陈继昌攫取的三元及第非同小可，堪称科举魁斗。所以，朱棨用了“钟灵处定非偶然”，即文昌星显灵而攫魁首绝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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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揣摩有点道理的话，那么，桂林的古文昌阁，应该在文昌桥下游临近象鼻山的阳江南岸（下图红圈处）。五十年代那一带基本上是泥坡土岸，却筑有一道十来米高、数十米长的石壁，中间还有一个两侧台阶的小码头。孩提时，我们街道小伙伴们从文昌桥起，到河边捡鸭蛋、抓螃蟹、捉黄鳝...总被石壁阻路，戛然而止。其时，那里是一座造纸厂，原以为那道石壁和小码头是造纸厂建造的。而今想来，应该是古文昌阁遗址。那道石壁至今仍屹立岸边，顶冲迎流，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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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桂林这座古文昌阁，毁于太平军攻打桂林城的战火。

1852年4月到5月，太平军围攻桂林城33天。他们以阳江沿岸为主攻方向，从西门到象鼻山密集布置火炮，守军也在此相应布置炮阵。持续对轰的炮战结果非常惨烈，两岸房屋几乎损毁殆尽，那座珍贵的古文昌阁正处炮战主战场，难逃倾覆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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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看到一组德国建筑学家柏石曼(ErnstBoerschmann）100多年前拍的一组照片，在4张桂林老照片中，有一张重建的桂林文昌阁照片。因这座文昌阁之后也毁于焦土抗战，留下的这张影像也非常珍贵。

当时，柏石曼以东亚地区驻防旅建筑监察员的身份，被德国政府派遣到中国，对中国古建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1906年8月，时年33岁的柏石曼成为德国驻北京公使馆官方科学顾问，耗时三年对中国进行全面考察，走遍晚清中国的十二个行省，行程万里，拍摄了大量的中国古建筑与景观，此后他撰写了多部相关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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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柏石曼所拍摄或选编成册的云南昆明、大理、楚雄，广西桂林、梧州境内的老照片中，桂林境内有如下4张：
1、桂林的文昌阁，位于桂林城外，临水而建，古朴之意盎然。

2、位于桂林境内的一处建筑，看形制不像民宅，可能是某省的会馆，照片里，门前站着一位长衫男子。

3、桂林境内的某处建筑，柏石曼拍摄的石雕动物形象柱础。


4、在桂林的官道上，柏石曼拍下了一座牌坊照片，他在注释中提到牌坊上写着“皇恩”以及“母女节孝”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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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人们能从照片上看到的桂林文昌阁实体。虽然挺能让人兴奋与庆幸，但仔细端详，感觉有些不对。
1，从河水在左边可以看出，这是从西南角往东北方向取的镜头，那么斜对面应该能看到那个古码头（我们小时候码头的青石台阶就磨凹陷了）。那是专供竹排和木排停泊并卸货的码头，堤岸上有堆放竹木的场地，怎么有那么多房屋呀？
2，河堤的高度似乎也没现在高。当然不排除造纸厂建厂时加高了石壁。
或许，年深久远，岁月改变了城市的面貌？不管怎样，仅获得这么一张照片，我们姑且相信，何况，德国人著书立学素来以严谨著称，这也是我选择相信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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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我所知道的一些桂林文昌阁的相关信息，发与坛友们分享。非常期待坛友们能提供更为详实的图文资料，共同为将来有可能重建的桂林文昌阁尽一份绵薄之力。

涛涛茉莉

漓江冬泳人 发表于 2025-2-24 11:14
近期，看到一组德国建筑学家柏石曼(ErnstBoerschmann）100多年前拍的一组照片，在4张桂林老照片中，有一张 ...

太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