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城守记——巡抚马光梦境中的明末清初时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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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智守空城  计退贼军

     

        湘楚各地籓王伙同败兵难民纷纷逃进全州境，马光拼全力阻止混乱，乱世之中保住全邑平安。不待逃难潮水退尽，黄沙河前线“逆贼之报来矣”。

        全州这边城门关闭，布防严密，永州那边张献忠的大西军前锋已尾随湖南难民杀进广西境。“闯贼遣二将，领兵数百伏于黄沙”，再派出“营将二人领十余骑”进至全州城下侦查，相机夺取城门。贼兵在城门前高声喊叫，自称是大西军的逃兵，前来“投降效用”。马光得报，登城楼俯身询问。城楼下二人自称是“张闯营将，偶为失事得罪，今逃来投生，愿为向导”，充当带路党，带领官军偷袭贼营，“张闯可立得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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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光何等人精，心知有诈，却假作慰劳云：“且安营城外，当详军门，而后收”。这边马光稳住贼兵在城下歇息，说是要与驻军军门联系好了再作收容。那边马光已设计，“遣二吏，持榼酒相款，授之以计，多酌劝之酒，与结盟”。马光招来二名能喝酒的精明小吏，携酒菜出城去犒劳贼兵，设法套近乎，忽悠贼兵结为狗肉兄弟。精明小吏心领神会，出城布酒肉，会贼兵，与贼将交杯换盏，称兄道弟，酒过三巡，假作不胜酒力，醉酒发昏，胡言乱语，附耳与贼首语：“可惜二位好人，州主疑心错了”。贼兵惊问为何，醉酒小吏即云：“州主今以酒款留，别无好意，即刻调兵来擒杀也”。听醉酒小吏泄露军机，二贼将闻之大惊，吓得赶紧翻身上马，一声吆喝，带着众贼兵飞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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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下一响动，城头官兵发喊抓贼。二贼将同十余贼骑狂奔至黄沙河边，一路高声狂喊“大兵来矣。正不知多少”。埋伏在黄沙河的大西军贼兵贼将慌了神，立刻炸了营，纷纷弃甲曳戈飞逃，“甚有滚跌黄沙河而自相践踏者”。转眼间，黄沙河边张献忠的部队逃的没了踪影，狼狈退出广西，龟缩在岭北永州城。

       马光虚张声势以应敌，“大夺其魄，此第一次虚声倖成也”。马光空城记，计退大西军，侥幸守住全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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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狼兵御寇  楚南恶战

       全州为桂北军事要地，两粤北大门，张献忠大西军犯粤初受挫，不会善罢甘休，夺全邑，争岭南，必有一场恶战。如何应对张献忠百战雄师，书生只手难敌，马光危急时刻不慌乱，思对策，定决心，征调土司狼兵以应敌！

       待人心稍定，马光躬请全城绅士计议城守事宜。众乡绅到会，七嘴八舌，“有言坚守者，有言出战者，有言避贼者，有言坚壁清野者，有寂默无语者”。见众论不一，马光起身正言道：“各位若欲办贼，不消许多议论，只依我两个字，余俱我自承当”。众绅士问依何字。马光说，守城抗敌，只要绅民万众齐心，献金完“钱粮”二字。“既有粮饷，稍粗胆壮，凡事可以凑手，我守土之官，百凡是我干系也！”

       马光的意思就是要发动全州绅民抗战献金，筹集军费以守土守城！至于如何筹划战争，一切由我马光承担。马光言行振奋人心，全州人民信任马光，为保家卫乡，百姓“欣然争输，不三日而得万余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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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勒紧裤带筹集的军费不够，马光又打起鬼主意，张口向上级领导索要，要钱的理由相当充分。全州是粤东粤西北大门，守住全州就守住了岭南两省，总督巡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正为如何调兵遣将守全州而焦急。而今收到马光城守奏报，巴不得你马光出头卖命，坚守全州退贼兵。为支持马光全州守城，“粤东制台、粤西抚台，各檄藩司其解一万三千金”。杀敌拒贼，两广一家，二万六千两官银到位。

       广西抚台林贽坚决支持马光抗敌，考虑问题比马光还要周到，打仗不仅要军饷，兵丁还要吃军粮，林贽问马光，守城部队的军粮“米何从出？”马光曰：“此不难耳，只留本州解府仓粮一年，便足用，只须候详批耳”。林抚台喜甚，这鬼马光不过是想要借机免去全州一年应纳谷米，只要能退贼，有何不可以。林贽巡抚云：“此何必详，贵州竟便宜行之”。于是乎，马光凭空“又得米一万三千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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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光这一下发了，有了军饷，有了军米，手中有钱粮，遇事不慌张。马光派出精干吏员南下，四出招兵买马。“泗城州狼兵以三千应，忠州狼兵以四千应，附近土猺又以二千应，两标营兵以二千应”。成千上万的虎师狼兵日夜兼程全州会师，旌旗飞扬，刀枪林立，军容严整，鼓角轰鸣，这气势那里是守城，这大胆马光分明是要祭旗出征！

       崇祯十六年（1643年）十二月，马光运筹帷幄，早探知张献忠永州布防形势，知己知彼，战无不胜，狼兵虎师打出越城都庞岭，外线作战，攻城略地有必胜把握。马光将狼兵出征部队交由守备全州黄沙河的征蛮将军杨国威统一指挥，“杨总镇率各参游督率，分攻永州、东安、道州、宁远、祁阳等处”。马光静坐守全州，督狼师出击，手中有的是银两，“支给本色、折色，水运、陆运”，全力保障后勤，支援前线部队发动特别军事行动，越境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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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广西狼兵人人贾勇，置生死于度外，血战不休。张献忠流寇本性，哪里见过狼兵阵势，一战接一战，贼兵死的死，逃的逃，狼兵队伍“遂复楚七城，擒迎降授伪官百余人，审首恶六十四人，磔之！”

       马光督狼师反攻胜利，“恢楚之后，驻兵永州”，大全州属地扩展到湘南永州各县，改称全永，形势一派大好。按照马光的设想，一旦将永州七城据为己有，即在广西境外属地设安全区捍卫全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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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狼兵本性  桀骜不驯

       人有千虑必有一失，马光万万想不到，狼兵“性极贪淫”，拼凑而成的狼兵军纪比大西贼军好不到哪里去。湘楚七城一旦成了粤西狼军囊中之物，湘南各城邑乡绅富商地主土豪百姓立马遭殃，家家财物无不被狼兵官兵洗劫一空。狼兵“高同知监纪者”与明军标兵军头杨国威“意气相激”，为抢夺财物妇女战利品各不相让，竟然大打出手。

       狼兵标兵攻城掠地只为财，待抢得钵满盆满，“高先拔营回，杨亦撤兵返全州”。好不容易一仗打下来，参战部队竟“弃所获空城，又为贼所据”。洗劫一空的湘南七城被得胜狼兵遗弃，张闯贼军又卷土重来再据七城，并且尾随南撤狼兵“骎骎又逼全矣，城中复哄动”。张献忠的骑兵铁蹄再次逼近全州，全州再度陷入混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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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狼军各部擅自退出湘南七城，张献忠贼军乘虚而入。马光火冒三丈，勃然大怒，孤身提刀直奔总兵府。马光举刀质问杨国威：“婴城固守，是我分内事，今为私忿弃却城池，前功尽隳，反招引贼寇乘势而来，是谁之咎？”马光刀锋直逼杨国威，厉声威胁道：“公若不速往，我以家眷入山中，即以刀杀汝，遂自刎矣”。面对怒发冲冠、大义凛然的马光，胆战心惊的“杨总镇悚然承应，立刻又提兵往，复克获所得诸城，虽有桑榆之收，然杀伤扰害，又大损一番矣”。 在马光的逼迫下，杨国威指挥狼兵再度进攻，永州七城之战两出两进，虽然得胜，伤亡倍加惨重。官贼两军你来我往，官军如贼，贼如官军，深受其害的最终还是湘南七城黎民百姓。

永州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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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西狼兵骁勇而又军纪败坏并非起源于马光的全永战争，根据明代郑若曾编纂的《筹海图编.附录客兵》记载：“广西狼兵于今海内尤悍……东兰、那地、丹州之狼兵，能以少击众，十出而九胜”。根据明代邝露的风物志《赤雅》记载：“狼兵鸷悍，天下称最。多非真狼，土官亲行部署乃出”。这些评价十分直接，说广西狼兵凶猛强悍残暴，战斗力为当时之最。说他们能以少敌多，十出而九胜，其战斗力无军可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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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代广西狼兵出征江浙驱倭寇有名声，苏州方志《盛湖志》记载：“田州女土官，瓦氏，嘉靖十四年调征倭寇，提二竖孙，并狼兵数千至，日索有司，捕蛇槛犬为食，与官兵夹击于王江泾，大败之，斩首二千级。时，土兵有腊其肉者”。意思很清楚，瓦氏夫人受朝廷征调，率领广西狼兵与官兵联合抗击倭寇。狼兵非常贪婪，天天向官府索取财物；狼兵秉性野蛮，白切狗，水煮蛇；狼兵上阵英勇，大败倭寇，斩首两千级。狼兵壮士饥餐胡虏肉，把倭寇死尸腌制成山寨腊肉美味，佐餐下酒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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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籍上对狼兵的记载，正面反面都很严厉。赞之者，称其作战英勇，阵法神奇。恶之者，称其性情野蛮，扰民极甚。

       狼兵是战争利器，同时也是内外伤害的双刃剑。狼兵固然骁勇善战，但狼兵天性桀骜不驯，难以约束，即使是田州狼兵头目瓦氏夫人也难以压制，但凡打了一场胜仗，立马变成脱缰的野马，危害四方。明代严从简的《殊域周咨录》记载狼兵德性：“所至骚扰，鸡犬不宁。闻岑氏兵至，皆闭门逃出，殆与倭寇之过无异焉。”《赤雅》亦称狼兵“性极贪淫，动不可制，严志明律用之胜，否则败”。正因为狼兵军纪及其糟糕，东南沿海老百姓听说岑氏土司狼兵到来，家家闭门锁户，比见了倭寇还要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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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加湘桂边界特别军事行动的有廖琦土司统领的壮族狼兵、有征蛮将军杨国威总兵统领的汉族标兵，无论狼兵标兵，无不祸害百姓，马光对此心知肚明。湘南已定，马光从永州撤回的狼兵部队，“俱各发回”。对整队归还原籍的狼兵，从永州七城抢夺来的金银细软归个人，马光不干涉。但“凡各营所掳妇女携经全州者”，马光坚决拦住不放，采取赎买政策，“挨查发银收赎”，以银两换妇女，“分寄绅士家”。而后马光又“传示楚中，令彼本主认回，多有绅士家艾妇室女，相携至堂墀，抱头痛哭，叩颡感谢”。湘南战争导致种种人间惨剧，难以详述。广西抚台林贽收到马光善后事宜报告，亦甚感痛心，肯定了马光的善后工作，并特地致函马光云：“门下积此阴功，已记名天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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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击张献忠的全永战役胜利结束后，地方复业，马光重金征集来的土司狼兵及标兵俱各发回。这次征调来全州的狼兵也有好狼兵，好狼兵是永宁州土司罗大政一营，这位罗大政，正是当年广西官府悬赏追逃，要擒拿问斩的四十八弄贼首罗土司。那还是崇祯十四年（1641年）的事，马光出任永宁知州时，诚心招抚官府案犯罗大政，拼力保下贼首罗土司性命，并为其洗白旧案冤情。土司罗大政感谢救命之恩，视知州马光为异族异姓兄弟。想不到两年之后，罗大政亲率四十八弄狼族子弟兵前来全州报恩，支援马光守城。在近万人数的狼兵各营中，唯有罗大政一营甚为得力，马光记为：“罗效力居多，盖感前日永宁保全之德也”。永宁一营攻伐舍命，军纪严明，是马光最信赖的嫡系狼兵一营。知州土司兄弟情真，永宁狼兵戍全州，以德报德，义薄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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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雅》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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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湖志》狼兵

灌阳勇哥

明末，马光守全州，不知附近兴全灌一带的军户有否征调上战场。就是明初从军南征而来兴全灌屯田的军户。

米粉王

学习了，楼主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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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阳勇哥 发表于 2024-12-22 21:04
明末，马光守全州，不知附近兴全灌一带的军户有否征调上战场。就是明初从军南征而来兴全灌屯田的军户。

从时间判断，明初军屯人家到明末已跨越数百年，军户与民户应该已相差无几，战斗力肯定比不上桂南招募来的狼兵。从史料上看，似乎没有成建制地征召军户应敌。谢谢你的关注！

清明谷雨

米粉王 发表于 2024-12-23 09:43
学习了，楼主辛苦

谢谢你的关心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