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再“知桂州”到“告疾就医”。 程邻再次知桂州的缘由,墓志说“自宝文公帅桂日,右江诸姓每有向化心,未及上其事。政和中,有黄远者,因缘以闻,朝廷亦欲抚而有之。议择帅臣,以公为集贤殿修撰,并差知桂州”。笔者的理解是早在程邻之父“宝文公”程节帅桂时,右江诸姓首领就向他表示“纳土归明”,但被程节搁置下来。政和元年秋,蔡京再次入朝执政,后虽“退居二线”但朝政仍为其党左右,黄远趁机直接上书朝廷再次要求“纳土归明”。 《宋会要辑稿》录有黄远的“归明”奏章,朝廷于政和三年三月二十九日阅后即“詔:令王觉与黄远同共措置”。一个多月后即“政和三年闰四月十三日”,诏“奉议郎、直秘阁、知荆南府程邻为集贤殿修撰、知桂州”——从政和元年仲冬“被责监隆德府酒税”到“知荆南府”到再“知桂州”仅历时一年半,程邻可谓“官运亨通”。从墓志看,程邻再次帅桂期间主要“政绩”如下: 1、择将筑城。 程邻到任当在政和三年五、六月间,朝廷已定策以黄远陈献的新地置隆州、兌州和安江、金斗、凤怜、朝天、思王五寨,他的首要大事就是构筑“城寨”。在召集同僚筹措、落实筑城经费和物资后,他没有仿效王祖道“親帅师而建城邑”,而是“择将”去完成这件差使——到右江溪峒腹地筑城寨风险极大,程邻不得不慎重择人。 黄忱是其父看好的将领,也曾奉程邻之命在高峰筑过“富仁监”城,但派他到“新地”筑城寨他会奉命吗?当年安化州“纳土”,张庄派他往筑州城,他认为“纳土”非真,断然抗命拒往——程邻不愿碰钉子。黄璘虽在大观元年破南丹州,擒莫公侫、公晟兄弟,又斩其得力首领二人,受到徽宗赐书奖谕,但“观州”首任守将刘惟中重伤身死命他代守,他宁可以生病为由辞去“知宜州”职官也不肯“代守观州”,可见此人怯于任事。程邻最后认定李坦“素宽厚,部落信向”必能办好筑城之事,“乃择将李坦以行”。据桂林石刻《隆、兑二州记》,程邻“命广州观察使黄璘同参措置,忠州团练使李坦专提统治”,构筑二州五寨城寨“首功於政和四年甲午之冬,迄绩於政和五年乙未之春。凡所录州县镇洞村团隘一千三百七处,丁口五十七万四千一百余人,鼎收赋税金谷氈马等物每岁各以一千六百有奇为定式”,与墓志“乃择将李坦以行,坦素宽厚,部落信向,图土地一千三百余处,籍兵民五十余万人,以为隆、兌二州,安江、金斗、凤怜、朝天、思王五寨”吻合。 大功告成,从“纳土”的大小头领及其百姓到也得到李坦、黄璘等筑城将吏也依例钻敍功受赏。墓志说“在廷之臣,称天子万年寿,独未及议公赏,公恬默不自言”——程邻不但未被“议赏”,且失去了爱子。程邻有二子,长子程升,次子程昇。程邻从奉诏“抚纳”黔南路时就把程昇带在身边,为桂帅时让其充帅府书写机宜文字,此次因“奉隆、兌州图籍入奏,中道遇疾,卒于荆门”。 2、挫“诈冒”。 筑城叙功未获赏且丧爱子,程邻可以“恬默不自言”,但部将黄璘却反其道而行之。墓志说“初,熙宁中,黄璘自交趾归明,累官至观察使、知宜州。璘与黄远,平居每不相下,及右江事行,璘心忌之,阴谋挤远,乃取大观中蛮人所献孚州上阳落遏故地,指为初附,规欲要功。有旨令公措置城寨。公叹曰:‘若尔当再犒赏,今不逆其诈,以故为新,万一余州必将引孚自比,是使具化为生蛮也。’遂上奏其事。朝廷下其事本路诸司体究,咸如公言。” 黄璘因忌妒并欲排挤黄远,因图厚赏,弄虚作假蒙骗朝廷成功,程邻若遵旨赏黄璘、筑城寨,他作为一路帅臣也可沾光,但他却断然“上奏其事”挫败其谋。当时朝廷仍在全力支持“拓土开边”的背景下,程邻此举可以说是颇需勇气的,似乎也透露出他对“拓土开边”的态度。而黄璘不思悔改,终因再行诈冒事于政和七年初被知桂州周穜弹劾获罪,亦可见程邻知人之明。 3、慎兵事。 墓志说“公既至桂,海南黎人犯順,公选将领兵,擒其豪酋,而释余党”;“陵家寨蛮数出为边患,公戒边吏严备御,不争小利,不以闲暇,及其怠而讨平之”。这是程邻再次帅桂期间仅见的两次兵事;“擒其豪酋,而释余党”,“讨平”而不见“战绩”,比较他初次帅桂发动乐州之役“斩虏数百,得器械以万计”,可见程邻二次帅时对“用兵”之举谨慎多了,重在挫敌而不在于诛斩。 4、抚流离。 墓志说宜州管下“民三百余戶,频年租赋不能入,自疑逃蛮中。诸将请诛治,以为后戒。”程邻力排众议曰:‘彼直畏罪,为苟免耳。’为上其事,丐蠲宿负,许其自新,从之,宜民复业如初。”不征不剿则边将升迁发财无望,作为边帅的程邻能夠洞察事情的原委和实质,不理会诸将的欲望并为民请命,应该说是难能可贵的。 5、睦邻邦。 再有就是程氏父子帅桂期间对外关係。据程节墓志,程节帅桂时曾两次接待交趾入贡使臣,使臣说“两见程公,岂非天子重是老成人,我众何敢舍耕渔之乐,以利兵毒矢伺为害。得全性命洞穴,皆程公赐之”,其中一次程邻在场,交趾使臣听说当天是程节寿辰,立即“离席起白宝文公曰:‘远人被公子机宜之息,愿以槟榔一屑为寿。’盖彼方相与之厚礼也”。据程邻墓志,他二次帅桂时正值朝廷颁布新《燕乐》征求各路、府意见,而程邻“博学多能,善于字画。雅通音律,琴阮臻妙”,对新《燕乐》“精意协治,远人倾耳,以至交趾诸蛮,恳请愿得预闻”,有一次程邻乘船“经金陵,适逢交州使人,移舟以避公,非至诚悦服,渠得尔耶”等等。这些记述虽无史载可佐证,但同史载也不见当时邕州、钦州有边警,可见程氏父子帅桂期间睦邻政策是成功的。 综观墓志,程邻在知融州兼黔南路马步军总管以及两次帅期间,未见有“拓土”的举措,史载也无这类记载,但史官还是将他列为多事之徒:“祖道、庄既凿空超取显美,由是庞恭孙、赵遹、程遴相与效之,边壤益多故矣”。 也许因时议不公,也许因丧子之痛,墓志说程邻“时年四十有六,久于南方,触热致疾,掞章愿得宫祠,以便就医”离开广西。离任的具体时间当在政和五年冬,当时他的全衔是“朝奉郎充集贤修撰权知桂州军州管勾学事兼内劝农事充广南西路兵马都钤辖兼夲路安抚管勾经略司公事借紫金魚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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