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坠落》

躺平人何某

       坠落    广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 韦磊

   锯倒一棵无主松木，做了一百轮圆砧板。为何踏足无人的幽暗山岭，锯倒一棵无主松木？
   墙上挂着两个干瘪书包，壁龛放着一瓮凝固猪油。他只用热水泡昨夜冷饭，吃完便朝山中走去。同行者说他一向小心，却被一丛密匝的野蕨诓骗，雄健的身躯被剥得零碎。村落的人围在一起张罗，两百人燃起火炬上山。有人突然惊呼！老蝗虫埋伏的草莽中，眼睛绿得像沤在露天水塘发臭的苎麻①。
   这个老实的庄稼人，拽不住一丝光明绳索。仿佛干枯的深涧，变作一块柔软芳香草毯宛若一片秋叶，坠落在平坦、瘙痒、烟熏味的儿时田野，再次听到老蝗虫的声音。铜镲啊，铜鼓铮亮②，用蘸湿的蓝靛泥涂脸皮，师公的红布裹紧额头啊！西瓯古老嘹歌要大吼：“为何踏足无人的幽暗山岭，锯倒一棵无主松木？”
   两百人喊着号子一齐发力，将这棵松木移栽在门前吉壤。两个孩子不晓得吃寄米③，只是敛着泪水发愣，不知那是永恒苍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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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南方常见的一种灌木植物，壮族人常用做苎麻糍粑；


②铜镲、铜鼓均为桂西北壮族葬礼中常用法器，由师公、道公演凑；


③壮族民间有认寄父寄母的习俗，通常是身体多病，或被认为是八字命薄的人，会到人丁兴旺、八字符合的人家或祥瑞的石头、树木去认寄父寄母，吃寄米以求平安。

编辑、校对、排版：何俊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