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破桂林城 —— 顺治八年辛卯科广西行省清代首届乡试的终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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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西补行辛卯科乡试开考在即。万万想不到，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残酷的明清战争突然间降临在多灾多难的桂林城。

        顺治九年（1652年）六月末，南明将领李定国率领大西军经湖南兵分三路打进广西。右路攻严关，左路取全州，配合中路合攻桂林城。李定国大军战马、战象不停蹄，于六月三十日午后兵临桂林城下。孔有德见大西军军威甚壮，来势凶猛，不甘束手就擒，爬上宝积山马王台城墙据险督战，围城大西军见状，弓弩手百箭齐发，飞矢如雨。“定国昼夜环攻，有德躬守阵，矢中额”，孔有德额头中箭，满脸血污，狼狈逃回定南王城。

        激战多日，负隅顽抗的清军到底不是大西军的对手，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七月初四中午，明军一举攻破武胜门，城门一破，士气高昂的大西军蜂拥而进，守城清军抵挡不住，纷纷溃逃。孔有德怅然失色，悲叹道：“已矣”。定南王见城不能守，回王府手刃宫眷数十人，又在王府里纵火，自焚而死，骸骨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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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西军占领桂林后，明朝降臣原庆国公陈邦傅父子、广西巡按王荃可、署布政使张星光、孔有德之子孔廷训等悉数被活捉，漏网的只有当时不在桂林的巡抚王一品。李定国下令将王荃可等人戴上枷锁，装进笼车，送往贵阳献俘，交由南明权臣孙可望惩治。叛将陈邦傅因诱杀南明最忠诚勇猛的将军焦链，还割下焦头充当投名状投降清军，罪大恶极，南明军将士对其恨之入骨，因而被孙可望下令以“诱杀焦链罪治，活剥其皮而戮之”，陈邦傳父子被绑赴市曹当众剥皮揎草，惨叫声中落得个体无完肤，死无葬身之地。广西巡抚王荃可等人被从宽处理，斩首示众无全尸。

李定国抗清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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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林城破，费尽心机筹办的大清国广西首届乡试在最后时刻被南明战神李定国破城扫荡，玉石俱焚。与广西乡试相关的人物有巡按王荃可、巡抚王一品、主考官刘光斗三位大人，在终结清国广西开科取士计划的战争中，这三位高官的结局各不相同，但都因为广西战乱而先后命归黄泉。
        先说巡按王荃可，查为山东青州人，并非《广西通志》所记东北奉天人，据其家乡的《益都县志》记载：王荃可，字遇符。山东省青州府益都县人，其祖父王基，为明代嘉靖乙丑科进士，曾任南京户部尚书。王荃可是妥妥的官三代，自幼天资横溢，十岁时能文，美风仪善，擅长书法，真、行、草书，都得晋唐之奥。诗学七子，时人以能收藏其片纸只字为荣。王荃可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心地纯洁，光明正大，与人交往和气可亲。实为好人。

《益都县志》王荃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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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顺治三年（1646年）王荃可中丙戌科二甲第59名进士，授行人。奉朝廷指派，多次到湖北、浙江等地巡察，所到之处，简静自律，不去打扰当地官民。后升任监察御史，巡按广西。当时广西刚刚平定，百废待兴，民心不稳，定南王带来的一众地方官吏自持有功，也不奉法行事。王荃可认真履行朝廷法度，受到百姓欢迎，那些胡作非为的贪官赃吏也望风而去。
        王荃可出任广西巡按正值清军初占桂林，社会动荡，反清动乱此起彼伏，王荃可除了要与巡抚王一品相互配合，筹备广西科举，还要巡按广西各府州县，还要顺路查访有无可充当科场的地方，事务繁杂，任务艰巨。王荃可履职不畏艰险，在清军已占领的各地巡视指导工作。
        顺治九年六月下旬，京城过来的乡试主考官已在路上，补行广西辛卯科乡试迫在眉睫，而此时巡抚王一品早已回北京养病，乡试大事全部落在王荃可身上，“因科场期迫”，必须紧急赶回桂林筹办开科事宜。王荃可紧赶慢赶，于“六月二十一日旋省”，当即开始处理考场各项事务。万万想不到，仅仅九天之后，李定国大兵围城，王荃可不得不离开官署，义无反顾地登城抗击逆贼虎狼之军。保卫桂林，保卫考场。

广西巡抚陈维新上报王荃可事迹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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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荃可坚守城池四日，桂林陷落入虎口，一时下落不明。又是一年过去，广西巡抚线国安率兵收复桂林，奉朝廷上命查访王荃可英雄事迹。于是线国安指令署左布政事右布政“查明大巡殉难根由”，又“移桂林巡守各道查报”。清廷档案收录了线国安顺治十年七月的回奏揭报，档案内容提要为：“广西巡按王荃可奉命巡方省城，至七月四日全师失守，被逆贼拘执，解黔受戮，谨将殉难月日根由具题，伏请敕部议，以励臣节”。
        线国安奏报朝廷原文为：“查看得巡按王御史于顺治九年二月初二日到省仼事，到三月初九起程已经巡历平乐、梧州、浔州三府。因科场期迫，即於六月二十一日旋省，至七月初四日，逆贼陷城，在城内被贼拘执，印信勑书俱在身上，为贼抢夺，同一时被难司道各官囚禁一室”。八月初二日，“李逆将王御史”装进囚笼送往黔省不归之路，圆其清国忠君梦。
        上述揭报揭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王荃可是因为“科场期迫”紧急赶回桂林的，与其说王荃可为保卫桂林而死，不如说是为了广西科举事业而舍命赴难。

广西巡抚陈维新上报王荃可事迹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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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定国围攻桂林期间，正在紧张操办乡试事务的王荃可毅然投笔操刀，奋勇参战，一介书生居然也胆敢紧跟定南王冲上城头。可惜王荃可武功不及郝浴，郝浴抗击四川明军，守住阆中城，圆满完成四川乡试。王荃可则时运不佳，虽奋力拼搏，但“日夜拒守，力尽城陷，被执不屈”，惨遭杀害，顺治帝亲自策划的广西乡试开科计划彻底破灭。
        王荃可死在广西乡试开考前夕，十分可惜。顺治帝于顺治十年十月“予殉难巡按广西监察御史王荃可祭葬如例”，赠太仆寺少卿、入祀青州府乡贤祠。新时期到来，王荃可又被树为典型，入选百位青州历史名人。对于桂林来说，王荃可任职期间为广西科举尽心尽力，功败垂成，如不以战争成败论英雄，堪称清国为科举事业而英勇献身的第一人。

康熙版《广西通志》本朝巡按辽东人王荃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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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位与广西首次乡试有关联的高官是巡抚王一品。王一品在康熙版《广西通志》所录广西“本朝巡抚”中名列第一，记为；“王一品，号极所，满州人，辽东辽阳籍，由吏部右侍郎陞右都兼兵部右侍，即同定南王开辟粤西，顺治七年任，九年予告回京”。
        王一品是辽东起家的满洲人，先是在皇帝眼皮底下为朝官，又不畏艰险跟随定南王南征北战，充当首届广西巡抚，位高权重。深得皇上和定南王信任。
        作为皇上信任的广西巡抚，王一品出面奏请皇上，为广西争取到在顺治九年补行辛卯科乡试的机会。也是为广西开科取士尽到了巡抚责任。

康熙版《广西通志》本朝巡抚王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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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巡按王荃可为科举事业英勇抗敌，被俘遭斩首，死得其所。那王一品的死却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光彩照人。要说起来，王一品的运气好的不得了，作为广西巡抚，原本应该坚守在乡试现场不得擅离职守，却不早不晚患了病。王一品于顺治八年七月一日奏报朝廷请求解任回乡养病，报称：“夙疾缠绵，衰惫日深，兼以年迈积劳委顿，臣不得已，累疏陈情恳乞休致，冒昧再恳皇上鉴臣历来无欺之愚，诚疏恳迫切之哀，悃府准解任”。凭着王一品“历来无欺”的表现，顺治帝施恩，“准广西巡抚王一品解任养疾”。
        巡抚王一品名正言顺地把乡试一摊子破事丢给了巡按王荃可，得以“九年予告回京”。一离开广西，李定国的大西军就攻陷了桂林城，王巡抚逃过生死大劫，虽然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但内心始终摆脱不了对战争的恐惧，当得知南明叛臣陈邦傅被剥皮揎草，同侪好友王荃可被斩首示众，导致心理漆黑一片，如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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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西形势严重，不可一日无守疆大吏，清廷先后提拔任命了三名官员去广西当巡抚，而这些怕死官员宁愿丢掉乌纱帽也抗命拒不赴任。顺治无奈，只得重新启用首任巡抚王一品。王巡抚得知皇上又要其回广西送死的消息，患有严重粤西恐惧症的王一品死活不愿再去那个恐怖的桂林，于是通过熟人关系买通了在内阁吏科任职的给事中陈嘉猷，同时还花了2000多两银子银子打点其他相关人员。得到好处的陈嘉猷写了一份举荐信，建议将王一品留在在朝中或京畿附近任职。
        陈嘉猷受贿一事不知为何遭泄露，其同僚知道后向朝廷举报。当时的吏部官员奏章反映了对王一品行为的质疑。如顺治十一年四月，有吏科都给事中朱徽奏报，题为：“巡抚系通省大吏兵民任钜，据闻原任凤阳巡抚今补广西巡抚王一品当军务倥偬之际告病回旗，病愈具本谢恩，吏部议覆復推补广西巡抚，……王一品以远缺规避，乞敕部议。”又有户部给事中宋牧林于顺治十一年十一月奏称王一品“应请敕下吏部查奏，改换会推情由有无弊端。”

朝廷吏科上奏王荃可规避广西巡抚任职揭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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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雨欲来风满楼，王一品蒙在鼓里，还不知大祸临头，结果王一品、陈嘉猷同时被刑部突然收监两规，两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经刑部吏部合议，给出的判决意见是王一品应绞，陈嘉猷应流放到宁古塔服苦役，终生不准收赎。差点被王一品气死的顺治皇帝同意刑吏两部大臣们的判决，下旨立即执行。清代《旧典备征》卷五有“大臣罹法”篇，列举了清朝二百多年间二品以上大员触犯刑律人员名单，其中有“广西巡抚王一品，以规避远缺，贿属吏科，十一年十二月处绞”。

《旧典备征》大臣罹法王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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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王一品连累的吏科官员陈嘉猷下场好一点，成为有史以来被清廷流放到奉天宁古塔的第一人，但凡列第一，必将青史留名。
        在与清代广西首次乡试有关的高官中，除了被处斩的巡按王荃可，被处绞的巡抚王一品，还有一位是出任广西乡试主考官的刘光斗。因为广西地方史志没有任何有关顺治辛卯科乡试的记载，当然也没人知道广西乡试主考官刘光斗其人。
        寻找失落的广西乡试历史，搜阅古籍，最后在《武进阳湖县志》宦绩篇里查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广西乡试主考官刘光斗的事迹。   《武进阳湖县志》记载：“刘光斗，字晖青，明天启五年进士，官浙江绍兴府推官，多雪冤狱。时海寇刘香横海上，巡抚知其能，徼光斗讨平之。摄会稽诸暨，海潮坏岸，筑石塘护岸卫之，擢御使，弹劾不避权贵……”。原来刘光斗本是前朝进士、地方官员，为官有担当，雪冤狱、平海寇、筑石塘、劾权贵，大有作为。后来八旗入关，清军“大兵南下，豫王择人安抚，以光斗安抚常州，民皆安辑。”原来，值民族危难之际，刘光斗忽变身俊杰识时务，向清兵屈膝投降，充当起新朝“贰臣”。又奉豫亲王多铎命令前往遭屠城的常州宣抚，遭士人冷对，落得个灰头土脸。

《武进阳湖县志》宦绩刘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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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地方县志粉饰之言，还有史料记载刘光斗：“明崇祯五年（1632年）举卓异，考选试用广西道监察御史。次年实授广西道监察御史，数年后因与阉党亲善，以结党营私、贪污收贿革职”。如此看来，这位主考官与广西早有渊源，曾在都察院独当一面负责广西监察工作。可惜刘光斗贪腐，其事在计六奇所作《明季南略》里也有记载：“光斗，天启乙丑进士，崇祯朝为河南道御史，因贪黜罚”。

《明季南略》刘光斗因贪黜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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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记载清代科举历史的《清秘述闻》中，查到顺治八年辛卯科各省乡试考官名录，其中有“广西考官工部郎中刘光斗，字訒惠，江南武进人，乙丑进士” 。在考官刘光斗名下，还记载了这次广西乡试的考题和某解元姓名，有意思的是考题及姓名又被两道黑色墨块覆盖，似乎有什么秘密隐藏起来。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在空格上加印墨块，以掩盖广西乡试失败的历史，引人遐想而已。

《清秘述闻》顺治八年辛卯科广西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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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刘光斗最后的结局，《武进阳湖县志》记为：“辛卯科广西乡试得疾，道卒，县人请建仁贤祠祀之”。关于“道卒”，可理解为刘考官在赴广西途中感染疾病，死于道中，冥冥之中有幸逃过了与王荃可同样被斩首的下场。
        查武进《西营刘氏家谱》，则是这样记载称刘光斗的结局：“先生以膺简命典试粤西，捐馆西江行署，而郡士民当先生丧归里，歎息痛悼。”所谓“捐馆”，字面意思是"捐弃馆舍"，这是古代对官员去世的婉辞。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刘光斗受朝廷选拔任用，出任广西主考官，不幸逝世于西江行署。当地士绅百姓在护送先生灵柩归乡时，无不叹息悲痛，深切哀悼。 典雅的文字表达，记载了一个历史片段。"膺简命"与"捐馆"形成任职与逝世的对比，文字虽简，却完整呈现了事件始末，证实刘光斗确实是在赴桂林主持广西乡试途中因公“捐馆”。

《西营刘氏家谱》仁贤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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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刘光斗何时离京上道赴粤西，史志无记载，但查到清初为防止考官徇私舞弊，对考官离京赴仼时间有严格规定，据《大清会典》记载，顺治朝赴粤东粤西行省的时间定于五月十二日，到乾隆朝改定于五月下旬。因此，刘光斗是在顺治九年五月十二日启程赴粤西。
       刘光斗去世的地点“西江行署”在江西省境，这很奇怪，京城去广西的驿道途经冀、豫、鄂、湘，并不经过江西，为何刘光斗会死在江西？联系当年明清战况分析，应该是刘光斗进入湖南时，李定国由贵州前出湘南与清军作战，到六月下旬已切断了湘桂驿道，刘光斗不敢继续前行去桂林送死，很有可能逃往江西避战而死在江西。
        刘光斗病在死在江西驿馆，地方官员不敢怠慢，顺治九年九月，江西巡按监察御使张嘉“揭报广西典试主考刘光斗徒然染伤寒身故，乞敇部查照”。江西巡抚蔡士英则于顺治九年十月十日“揭报粤西典试主考刘光斗陡染伤寒病症，药调不痊身故，而正考缺员，相应题报，伏乞敕部查照”。”

江西巡抚蔡士英揭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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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两份揭报的内容题要看，刘光斗染伤寒病已有时日，是在“陡染伤寒”“药调不痊”的情况下故去。据刘光斗的墓志铭记载，去世日期是顺治九年（1652年）八月二十八日。八月的桂林已是南明李定国的天下，刘光斗因病得福，道中“捐馆”，没有去桂林送斩。江西巡抚蔡士英咸吃萝卜淡操心，居然还题报朝廷广西“正考缺员”，莫不是想请顺治帝补一“正考”去广西前赴后继。
        综上所述，遵照顺治皇帝旨意，广西首次经办清代辛卯科乡试筹备工作始于顺治八年（1651年），后因故展期开考，经巡抚奏请顺治帝批准，改为顺治九年（1652年）八月补行辛卯科秋闱。顺治九年（1652年）年初，广西巡抚、巡按联名疏奏顺治帝，将借用官署或寺院空旷场地补行乡试，顺治帝准奏，并指派考官赶赴广西。在辛卯科乡试开考前夕，南明将领李定国率部攻破省城桂林，推翻了清廷在广西的暴力统治，而标榜清廷文治怀柔、正统象征的清代广西首次开科取士计划也在战争中瓦解，成为清代广西第一次科举历史的一曲绝唱，失落在明末清初的历史长河之中。

好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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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谷雨

好好青年 发表于 2025-7-28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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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巷里人

最近有款新上市的国产游戏把李定国做成了敌方boss，游戏直接被喷成渣

漓江小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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