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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山幽幽

[原创] 血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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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4 15:5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阿英的报复
年节已过,招摇山上白雪皑皑,珊罗城虽然没有雪,却也颇为寒冷了。
人们在刚刚过去的年节中用锣鼓驱逐恶魔,用牲畜祭祀创世神布洛陀,希望创世神来年能护佑万民。
年节是肃穆而庄重的,能歌善舞的西瓯国人更加喜欢下一个重要的节日——蛙神节。
蛙神节是西瓯国各族人民共同的盛大节日,由国师亲自主持,时间从正月初一直到二月初,人们在节日中载歌载舞,将举行盛大的对歌赛,歌唱蛙神,祭祀蛙神,希冀蛙神保佑本国人丁繁衍和粮食丰收,节日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选青蛙女神。
正月初一,由二十六个部族各推送一位本族少女,盛装打扮,一起到布洛陀神像前,伴着铜鼓、鼎叮、笙等音乐,围着神像跳拟蛙舞,奏乐之人可以轮换,可是少女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一直跳,直到只剩最后三位,而其他人在外围轮流举行歌唱、游戏、对歌等活动。
正月初二,坚持到最后的三位少女,再由国师通过鸡骨占卜选出青蛙女神,获选青蛙女神的家人和部族会获得西瓯王丰富的赏赐。
第二阶段是选青蛙郎。
青蛙女神比拼的是体力和运气,而青蛙郎比拼的就是纯武力了。
正月初三,青蛙女神于高台端坐,身旁的铜盘里放着一个比手掌略大彩色的木头青蛙,台下有一个由白米围成的圆圈。每个部族出一名善斗勇士,通过抽签将所有勇士分成三组,每组八到九人。
第一轮比赛,三组勇士同时上场,分立三块水田中,皆赤手空拳围田而立,司仪将三个木头青蛙分别放入水田中央,随后雄壮的牛角号吹响,当号声停止后,众勇士一起冲入场中争抢木头青蛙,不能用拳头、膝盖和肘击等杀人技,只能用摔跤、拉扯、冲撞、绊倒等手段,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抢,每一组中将木头青蛙放到白米圈的勇士获下轮资格。
第二轮比赛,在专门的休息区稍作休息,获胜的三人再次进行争夺,其中一人将木头青蛙放入白米圈后,他就是今年的青蛙郎,青蛙郎的家人和部族也会获得西瓯王的丰厚赏赐。
第三个阶段 广大的青年女子和青年男子对歌及游戏。
从正月初四到十四。白天,众人抬着青蛙女神和青蛙郎挨家挨户祝贺,并唱古老的蛙神歌。晚上,举办蛙神歌圩,青年男女和老人们欢聚社亭,高歌颂扬蛙神,祈盼吉祥。
青年男女对山歌,通宵达旦,彼此中意者就结为伴侣。
第四阶段青蛙女神和青蛙郎喝交杯酒。
正月十五,杀鸡宰鸭,蒸五色饭,大宴亲朋。早饭后,戴着青蛙面具的青蛙郎邀请同样戴着面具的青蛙女神喝交杯酒,若青蛙女神不同意,则预示着明年年景不佳,人人须烧香磕头。若青蛙女神同意,便预示着明年风调雨顺,人群便会欢声雷动,铜鼓齐奏,大铜鼓敲二十一响,一般来说青蛙女神会和青蛙郎结婚。
蛙神节的氛围渐浓,虽然坊间传闻秦军将来,但是对于经常打斗的西瓯人来说,也并没有太过紧张。
妲菲表面上和以前一样,每日帮父亲处理族中事务,但是亲近的人都发现,她以前那种经常开心的大笑再也没有出现,只是偶尔有那种和她的年龄不相符的心不在焉的苦笑。
特别是阿英,经常看见少主一边摩挲着阿佗的玉佩,一边流泪,有时候还自言自语:“阿佗哥不见了。”这让她心都碎了。
想着自己从那天开始不断的恶梦,看着少主因阿佗的离去而不断的流泪,这些都是桀俊造成的,她好恨!内心复仇的火焰越烧越旺,而且不杀他,少主、家人、阿坤都不安全,他会使用一切手段得到妲菲,绝不能让单纯的少主落到这种恶徒手里。
可是桀俊本身武艺高强,平时又有众多侍卫跟随,自己绝非敌手,而且若要报仇,还得撇清部族,否则大家肯定认为是妲菲少主指使的,阿英一时无计可施。
姐妹俩以往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俩人每日都心事重重,日子压抑难熬。
某日,一群少女兴奋地在谈论选青蛙女神的事,特别是谈到要和青蛙郎喝交杯酒的时候,都嘻嘻哈哈起来,本来毫无兴趣的阿英突然灵光一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一日,见妲菲又拿出赵佗的玉佩发呆,阿英上前道:“少主,我有一个整治桀俊的法子,或可报仇。”
妲菲看了一眼阿英,缓缓摇头道:“不能杀了他,杀了他就会爆发内战,内战就会死很多人,联盟就会崩溃。”这些在妲菲脑袋里想了千万遍,压抑着她复仇的想法,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里。
阿英回道:“不用杀了他,让他慢慢肚子疼,还记得阿亮的班螯毒吗?”
妲菲睁大了眼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班螯毒量大些可以使人肚烂肠穿而死,量小些,会让人肚伤肠坏,痛而不死,我们也让他尝尝难过的滋味。阿亮可以在五步内将毒药投到碗中,我们若练习一下,应该也可以。”阿英的话让妲菲眼睛一亮,仿佛阴沉沉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丝阳光。
“投毒有些阴损吧?况且怎么给他投毒呢?我可不想找他喝酒,看见他就想砍他。”妲菲嫌弃道。
“他陷害阿佗,想杀了阿坤就不阴损吗?对付阴损的人,就得比他更阴损。不用找他喝酒,那样太明显了,谁都知道是我们干的,他肯定也防备得严,我们可以用蛙神节。”阿英激动道。
“蛙神节?找人悄悄接近他给他投毒?好像也挺难的。”妲菲皱眉道。
“如果桀俊见你当选青蛙女神,他会不会不择手段的成为青蛙郎?然后青蛙女神不是要和青蛙郎喝交杯酒吗?”阿英没有再说下去。
妲菲想了想道:“可是就算跳了一天,还是得师祖占卜才能决定青蛙女神。”
“有你在,国师还能选别人?咱们少主必定是神选之人。就是怕政相不让你参加,跳一天实在是太辛苦了。” 阿英担忧道。
“我心中一口恶气无处发泄,再憋着我就要疯了,若这次能成,别说跳一天,跳十天我也干。以前我是懒得去,若我坚决要去,父亲也无话可说,毕竟是为族人祈福的。”
“当你和桀俊喝交杯酒的时候,他及他的侍卫肯定紧盯你的动作,到时候,我让人在旁边搞出个大动静,比如敲锣打鼓或大声呼叫,只要大家的视线稍微从酒杯移开,由我从旁边给他下药,让他当时没事,过不了多久就天天肚子痛,但是又死不了,这样他就没心情害别人了。”阿英眼睛放光,期待地看着妲菲。
妲菲想了一会,道:“好办法,反正他当时没事,后面肚子痛了也不能怪我们,尽管会怀疑,也不能确定是我们干的。我也练习投毒,若你失手,我再出手,就算被发现,大不了就不喝了。”
决定后,二人便开始各司其职,妲菲武艺在身,跳一天拟蛙舞不成问题,主要练弹指飞毒,阿英负责练习五步外投毒。
俞宋听说妲菲要去选青蛙女神,尽管舍不得妲菲去跳一天的舞,但是他知道自从赵佗走后,女儿就没开心过,这让他担心不已,若这次能让女儿开心起来,那最好不过,因此也就没有反对,而且亲自去找了国师。
为了让大家相信,妲菲每天都练习拟蛙舞。
妲菲要去选青蛙女神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桀俊那,他笑道:“毕竟是小女孩,一下就忘了伤心事了。”
手下道:“一般青蛙女神都会和青蛙郎结婚,少主何不趁这机会和妲菲少主和好?听闻乌浒部的雒勇、寮部的曼丙也都很喜欢妲菲,若被其他人抢了先,咱们之前做的岂不白帮人做了嫁衣?”
桀俊一听,颇为心动,但是又有些奇怪,让手下抓紧打听妲菲的日常有无奇怪的地方。
过了几日,传回话来,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桀俊这才放下心来。
在全体国民的期待中,蛙神节终于到了,一个巨大的竹编青蛙立在一尊四面布洛陀神像旁,好像要腾空而起,各族选送的姑娘们已经围绕在神像站立,珊罗城的百姓也都穿着自己最华丽的衣服聚集在广场上,等待迎接新一年的青蛙女神。
西瓯王和国师也穿着盛装,带着诸位头领端坐于广场高台之上,时辰一到,西瓯王亲自敲响一面巨大的铜鼓,广场两边六十个牛角号也同时吹响,雄壮的号角声伴随厚重的铜鼓声响彻天空,众人纷纷向布洛陀神像鞠躬。
铜鼓二十一响之后,现场瞬间安静,西瓯王扫视一周后,用洪亮的声音向臣民道:“赞美伟大的布洛陀让我们生存于世,赞美辛勤的蛙神让我们风调雨顺、人丁兴旺。让我们一起在布洛陀和蛙神面前起舞,感恩众神的护佑!”
西瓯王大手一挥,包括铜鼓和羊角钮钟等各种乐器奏响,包括妲菲在内的一众漂亮的姑娘们开始围绕着神像跳起了拟蛙舞。
只见她们时而曲肘上举、时而弯腰收臂;时而左右顾盼、时而双肩抖动;时而分脚半蹲、时而作势欲跳,仿佛一个个可爱的青蛙在田中嬉戏,为本族祈求风调雨顺、人丁兴旺。
外围的人们有的载歌载舞,有的参加游戏,有的对唱山歌,好不热闹。
可爱的姑娘们如此虔诚,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希望让娃神愉悦,让族人收获,只有妲菲,心里想的却是其它的事。
随着夜幕降临,越来越多的姑娘支持不住,被人扶了出去,最后只剩妲菲和另外两个姑娘了,随着一声大铜鼓的敲响,人群欢声雷动,为最后的三位姑娘喝彩。
正月初二,三位姑娘一起站在蛙神的神像前,她们的名字放于一个铜盘中,与所有的人一起等待国师占卜后的结果。
国师在布洛陀的神像前焚烧香茅草,向布洛陀神像祷告后,命手下宰杀了一只大公鸡,拔毛后整只置于铜盆中,铜盆又置于一个大火炉之上。
不一会,原本冰冷的水开始翻滚,袅袅的水汽不断地蒸腾,现场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等候青蛙女神的降临。
当公鸡被煮熟后,国师命手下斩下鸡头,将鸡头剥皮后放于一个铜盘正中,再次焚起香茅草,向蛙神的神像祷告,祷告完毕后,命手下用一根铜签插着鸡头置于火上炙烤。
当鸡头出现裂纹后,手下拿给国师查看,国师仔细观察,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大声道:“蛙神显旨:‘香草采采,百花菲薇’,今次的青蛙女神是毋敛部妲菲姑娘。”
人群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铜鼓、牛角号也同时响起,伴随着沸腾的人群,国师给妲菲戴上了蛙神面具,之后她走进了一个竹编大轿,坐稳后,看着激动的人群,她嘴角一扬,第一步成功了,静待猎物的上钩。
几天前,妲菲找到师祖,说自己要选青蛙女神,请师祖帮忙,以为师祖会为难,没想到师祖爽快的答应了,说妲菲若能坚持到最后,一定会给她当青蛙女神。
妲菲犹豫道:“师祖不怕蛙神怪罪吗?”
国师摸着妲菲的头道:“反正也过不了几次了,而且蛙神还得靠我给它烧香茅草呢。我们的阿菲这么漂亮,蛙神一定会满意的!小阿菲长大了,懂事又能干,不论干什么师祖都帮你。”
妲菲感激地拉着师祖,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听说妲菲成了青蛙女神,众长老及他们的儿子们都沸腾了,稍微有点武艺的立即参加青蛙郎的争夺,虽然大家都知道桀俊喜欢妲菲,平时有心追求又怕惹怒桀俊,现在有这公平竞争的机会,谁也不想放过,若能获得妲菲的青睐,不仅能获得丰厚的赏赐,还能靠上大部族毋敛部,又能获得政相的帮助,那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得知妲菲成了今年的青蛙女神,桀俊也立即决定加入青蛙郎的争夺,他相信妲菲不会在人群面前拒绝与他喝交杯酒。
正月初三,阴冷的天气挡不住人们的烈火般的热情,西瓯国所有男人们最喜欢观看的青蛙郎争夺战就要开始,今年所有的勇士都格外兴奋,因为青蛙女神是政相的女儿,美丽又能干的妲菲少主。
妲菲从竹编大轿登上高台,摸了摸那个木头青蛙,将写着族名的竹签分成三份后,便冷眼观看即将开始的争夺,阿英和阿能站在她的身后。
随后,司仪大声宣布分组。
勇士们已经准备就绪,在三大块水田里,数十名光着上身、手臂上绑着不同布条、脸上糊着泥的精壮勇士分别围田而立,有的有纹身,有的没有,都在摩拳擦掌,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是公平的较量,大家脸上都糊着泥,除了上臂戴着一条代表本族的彩色布条,谁也不知道谁是谁。
妲菲坐在高台上一挥手,司仪立刻走上来请出木头青蛙,放入水田中央,随后赶紧出来,拖着长音大声道:“吹号…!”
庄严的牛角号响起,每个勇士的都紧盯着木青蛙,仿佛那木青蛙是个聚宝盆。
号角声一停,所有勇士都猛然冲向木青蛙,与木青蛙一步之遥时,各显神通,有些人用力一跃如饿虎扑食,有的人奋力滑铲,想用脚护住木青蛙,有的人却是肩膀在前猛冲,想用肩膀将人撞开,一时间肢体相撞,泥水横飞,暴喝连连。
时不时有人重重摔倒,有人大声喝骂,有人凄厉惨叫,不断有人被抬出场,场面异常激烈,而更多的人则在场外欢呼。
木青蛙像有了生命一般,时而在天空中飞舞,时而在泥田里翻滚,时而又被人牢牢抓在手中,原本没有任何价值的木头被人们赋予了特殊的含义,现在成了人人追逐的宝贝。
经过激烈的争夺,三组的优胜者已经决出,三位优胜者此刻全身是泥,连布条也都看不出颜色,在高台旁边的独立区休息,妲菲完全看不出都有谁,而阿英却说桀俊在里面。
稍微休息了一下,三人马上开始了第二轮的争夺。
三人又来到一块水田中,一人目光闪烁,不时扫视另外两名对手,一人紧握双拳,双目只紧盯其中一个对手,看来他认识那人,另一人眼神放松,自信满满,仿佛木青蛙已是囊中之物。
司仪拿来一个木头青蛙放于三人之中,雄壮的牛角号再次响起,所有人的精神开始紧绷。
牛角号戛然而停,两人猛冲上去争夺木青蛙,而另一人却慢慢走到木青蛙与白米圈的中间。
争抢木青蛙的两人互相摔跤,拉扯,下绊,不断地摔倒,抢夺,当其中一人被摔倒在田里再也爬不起来,被人抬了下去。
另一人气喘吁吁地夺下木青蛙向白米圈奔去的时候,第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想绕过他,他却如影随形,原来这狡猾的家伙开始不发力,现在才想抢现成的。
他想了想,决定站着休息一下,那人不动他也不动。
可是他的想法被那人看破,只见他忽地扑来,他尽力一闪,躲过了那人的手,却没躲过那人瞬间的翻身反扫,被一下绊倒。
妲菲终于看出这狡猾的人就是桀俊,这一招是师祖的绝招金乌翻身,桀俊师从纳奎璎,他肯定也会的。
只见那人被绊倒后还想起来,却被桀俊压在身下,拿青蛙的手被反扭在背后,木青蛙也被夺走,他不甘失败,大喝一声,拼着断一臂,用力转身,双腿飞起,想将桀俊的脖子夹住。
桀俊吃了一惊,想不到此人如此勇悍,急忙放开他的手臂向后急倒,然后一个狼狈翻身,拿着木青蛙哧溜一下向白米圈狂奔而去。
那人追赶不急只能猛一跺脚,懊丧不已。
桀俊将木青蛙向妲菲摇了摇,然后放入白米圈后,对着妲菲一笑,看他那得意洋洋那样,妲菲恨不能给他飞一镖。
当桀俊将木青蛙放入白米圈后,人群的欢呼声和牛角号几乎同时响起,宣布今年的青蛙郎诞生了。
强劲的铜鼓音乐声中,桀俊被一众手下抬着绕场一周,接受人们的祝福,他斜眼看着妲菲,妲菲在高台上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藏在面具下的她在想些什么。
他只关注妲菲,若他注意站在妲菲后面阿英那阴寒的表情,不知道会不会背后发冷。
绕场一周后,桀俊把脸洗干净,来到妲菲面前,妲菲毫无波澜的将一个青蛙面具递给他,司仪大声宣布道:“今年的青蛙郎是句盯部桀俊!”
沸腾的人群围绕着青蛙女神和青蛙郎载歌载舞,桀俊向人们挥手致意,妲菲依然一动不动。
正月初四,白天,妲菲和桀俊分乘两轿,青年男女们跟着轿子,高声唱着古老的蛙神歌,沿街给每家每户送祝福。晚上,人们举行蛙神歌圩,成群成队的在大树下,在火堆旁,在小河边欢乐地对歌,珊罗城一时成了欢乐的海洋。
可对于妲菲和阿英,原本快乐的日子由于天天要和桀俊在一起,还不能让他有所警觉,变得度日如年。
妲菲看着满城欢庆,满街的笑脸,轻声道:“阿佗哥要是在这里,肯定也会很快乐的。”说完,眼泪模糊了眼睛。
阿英也伤心道:“阿坤那憨货和他一样,都喜欢凑热闹,要是他们都在多好!”
“破坏我们快乐的人,我们也不让他好过。”阿英语气一转。
“一定要让坏人付出害人的代价。”妲菲狠狠道。
快乐又痛苦的日子漫长而短暂,热闹的十四天终于过了,复仇的日子终于到了。
俩人已经做好了准备,阿英的五步外投毒已经练得百发百中,妲菲的弹指投毒亦是如此,俩人信心满满,桀俊似乎在劫难逃。
正月十五,青蛙女神穿戴整齐,戴着面具走出房间,阿能没看见阿英出来,便问道:“阿英怎么没出来?”
青蛙女神摇摇头,做了个还在睡觉的手势,啥也没说便登上了轿子,阿能有些奇怪,以为阿英累了还在睡觉,便派两人看着大门,不要让人打扰,然后便跟着轿子走了。
轿子来到青蛙神像前,周围已经人山人海,大家都知道妲菲和桀俊的不对付,都想知道今年的青蛙女神是否会喝青蛙郎的交杯酒。
青蛙女神来到布洛陀神像广场,登上青蛙神像旁的高台端坐,斜眼看见戴着面具的青蛙郎已经等候在高台下方,而他旁边居然是政相俞宋,原来俞宋担心女儿会和桀俊发生冲突,便在人群中安插了不少护卫,表面上是前来祝贺桀俊,实际是为了防止女儿在冲突中吃亏。
青蛙女神在高台上一招手,司仪立即大声宣布:“让我们一起歌颂蛙神,请求慷慨的蛙神赐福我民!”说完在仰头的同时两手向天空一张,庄严的音乐顿时响起,人们一起唱起了从远古传下来的蛙神歌。
当人们还沉浸在对蛙神的敬仰中,青蛙女神却似乎有些紧张,手指微微抖动,这一切被阿能看在眼里,他预感到了什么,立即吩咐人回府看看阿英。
唱完了蛙神歌,司仪大声道:“现在让我们一起等待青蛙女神的旨意。”
所有的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青蛙女神身上,只见她依旧毫无反应的端坐着,过了一会,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阿能小声提醒道:“少主!”
青蛙女神仿佛才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向青蛙郎一招手。
桀俊嘴角露出了笑,慢步走向高台,司仪端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跟了上去。
走上高台后,青蛙郎屈膝半跪,司仪马上给两个酒杯倒酒,一杯递给青蛙女神,一杯递给青蛙郎。
司仪大声宣布:“请青蛙女神与青蛙郎喝交杯酒!”
眼见青蛙女神没有进一步动作,青蛙郎道:“妲菲少主,我对之前所做之事深感抱歉,都是因为我太仰慕你,希望能和你一起将西瓯国带往更强大的未来,接受我好吗?”
戴着面具的青蛙女神紧盯戴着面具的青蛙郎,终于确认了对面就是桀俊后,她笑了,将酒杯一伸。
桀俊大喜,立刻也伸出手臂,两臂相交之际,安静的气氛中,下边一个小朋友突然吹响了牛角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号声所吸引,不由转过头去。
说时迟那时快,青蛙女神拇指微动,青蛙郎的酒杯立刻荡起细微的涟漪,阿能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青蛙女神身子前倾,优雅的与青蛙郎喝了交杯酒,桀俊感到这酒比平时喝的冲些,笑道:“这次大长老的酒好像比较冲,和我们倒是很配。”
青蛙女神轻蔑一笑道:“你这种恶徒还想和我们的少主配?下辈子吧,哈哈哈……”笑声原本应是快乐且舒心的,而青蛙女神的笑声却满是绝望和痛苦,令人不寒而栗。
桀俊吃了一惊,从声音中听出这青蛙女神是阿英,心里顿觉不妙。
“你居然敢假冒青蛙女神,不想活了吗?妲菲让你这么做的?”桀俊骂道,此时他感到肚子阵阵巨痛,来不及等答案,立刻奔下高台,一边跑一边抠喉咙,吐出了一些酒水,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一颗化毒丸吞下,让人立即将他送到国师府,请求国师救治。
俞宋一看这情形,立即跑上高台。
阿英扯下面具,对着惊愕的俞宋和人群大声道:“这和妲菲少主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迷晕了她,自己取而代之,就是想和这恶徒同归于尽。”说完,阿英拿出和政相府断绝关系的血书递给俞宋,大声道:“我,姬英,与政相府再无关系……”
俞宋知道这是阿英为了撇清政相府的关系,以为是妲菲让她这么干的,摇头叹道:“何至于此呀!”
大量的班鳌毒开始发威,阿英的腹部开始剧烈疼痛,摔下座来,阿能立刻上前扶起她,心痛不已。
阿英忍痛继续大声道:“所有后果,由我自己负责。”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桀俊的手下想上来抢人,被俞宋一喝,又都退了下去。
此时,阿能派去妲菲房间查看情况的人,和妲菲一起急冲冲地跑来。
原来早上阿英给妲菲的水里放了些许曼陀罗汁,让妲菲昏睡了一阵,阿能派去的人和侍女进门后,将妲菲唤醒,妲菲才知道阿英代替自己去了,内心暗道不好,虽然还有点晕,也立即赶来。
眼见自己最好的姐妹如今口吐鲜血,脸色因疼痛而惨白,豆大的冷汗不断的流下,手也因疼痛而抖动着,无力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妲菲悲痛万分,来不及详问,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化毒丸要给阿英灌下去,阿英用手挡开,断断续续地苦笑道:“不要浪费好药,你就这一颗了,我必须死,否则无法交代。”
妲菲哭道:“我不管什么交代,我一定要救你。”说完就要拿药往阿英嘴里塞。
阿英闻言泪流满面,使劲用手挡,每一个动作都非常费劲,她盯着妲菲用尽力量道:“妲菲,你若真当我是姐妹,就尊重我的选择!”
妲菲愣住了,一直以来都是阿英听她的,她总是从她的角度做一些她认为是对阿英好的事,如今阿英这样说,让她又为难又心痛。
阿英见妲菲停手,便艰难地伸出抖动的手拉住妲菲,此刻的她已气若游丝,缓缓道:“答应我,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嫁给桀俊,答应我。”妲菲哭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照顾好我的母亲和弟弟,告诉阿坤,我食言了,让他不要等我了,我下辈子再去找他。”说完,阿英带着遗憾,带着对妲菲、家人和阿坤深深的眷恋离开了人世。
妲菲痛哭道:“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离开我,阿佗哥走了,你也走了,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
俞宋眼含泪水,内心也自是悲伤。
阿英从小陪着妲菲,在他眼里也是半个女儿一样,现在看着她惨死,再看着悲痛的女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桀俊经过催吐、服用化毒丸和国师的治疗,虽然没有丢掉性命,肚肠也受了重伤,从此落下腹痛的毛病。
自己的宝贝儿子差点没命,炎英非常气愤,告到西瓯王处,要求俞宋赔偿,俞宋拿出阿英的断绝血书,说只是阿英自己的主意,并非妲菲指使,而且当天妲菲被迷晕了,并且暗示是桀俊欺负阿英在先,本族向来报血仇不追究,可怪不了别人。
大长老看了血书,认可了俞宋的说法。
炎英见捞不着赔偿,便强烈要求俞宋交出阿英的家人,俞宋道:“阿英之前被威胁了以后,早就将家人安排到了胖彪处,你们可以去找胖彪要人。”
听到胖彪两个字,躺在旁边一个木床上的桀俊肚子又痛了起来,也只能不了了之。
他心里有气无处撒,想起了赵佗和吕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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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漫漫归乡路
南方的春天总是要早一些,春寒依旧料峭,但是植物却在春雨中越发绿了起来,赵佗已经准备好了。
大地复苏,气温逐渐转暖,赵佗问赵翼道:“父亲,我准备好了,但是怎么加入秦军呢?是找里正吗?”
赵翼道:“不能在这里参军,万一被郭开余党查到就不好了,而且在这只能先入更卒一月,再入正卒一年,然后才能入戍卒,入伐越大军,远离权力中心,想参加锐士就难了,难有出头之日。当今六国只剩齐国,我估计不久就会攻齐,还是去秦都附近参军,到那边结交显贵,争取加入攻齐大军,立功后加入锐士更加容易。”
赵佗点头称是,赵翼又道:“不过我等黔首,要去秦都可不容易,没有符传哪里都去不了,这去秦都的符传可不像去越地那么好弄。”
赵佗急道:“那怎么办?”
只见赵翼一笑,道:“你看,又急了吧?气定神闲乃豪杰本色,日后无论遇何事,切记一个字 ‘稳’ ,稳中求策。”
“父亲教诲的是,可父亲有办法弄到去秦都的符传吗?”
“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想办法,我和你吕叔曾拜会乡佐,想请他帮忙,到县丞处给你办去咸阳的符传,说你要到秦都投奔姑母,但是县丞不许,说现在各被灭之国有诸多亡命徒欲往秦都行刺秦王,上面发下文书,非必要不可入咸阳。”赵翼缓缓道。
“那只能在这里参军了?”赵佗有些失望。
“县丞只说不能去咸阳,其它地方可以去呀。”
“去咸阳附近的郡县?”
“不,回故乡东垣邑去!那里现属恒山郡,你二叔应该还在赵家庄,先去看看他一家是否安好,然后你从那儿参军。恒山郡离齐国不远,秦若攻齐,大军应该会经过。”
赵佗闻言乐了,喜道:“邯郸我都快忘了,若能去邯郸和故乡走走,拜会二叔,那真是再好不过,但愿二叔一家都安好。”
“不过此地距东垣邑可有三千多里地,当年我带着你一路颠沛流离,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到这里,当年我画了地图,不过为了躲避盘查,走的都是小路,你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父亲放心,当年你是因为带着我才辛苦,现在孩儿已经长大,一个人走不辛苦的,小路再难走也不会比西瓯国的路难走。只是母亲的面容孩儿已经模糊,能不能再给我讲讲母亲,这些年父亲很少提起,我怕父亲伤心,也很少问及母亲之事,现在临行在即,她还有些什么明显的特征,他日遇见好相认。”
赵翼点点头,想了想道:“你母亲大名夏玉房,这你是知道的。她也有一个玉兔,和你给妲菲的那个一样的。”
“母亲脸上就没有什么痣之类,一眼就能认出的?”
“她左眉上有颗浅些的痣,注意看就看得到。”
“秦宫再大,人也有限,若我能进宫,遇到的每个人都问一声,肯定能找到母亲,父亲放心吧。”赵佗信心满满。
赵翼连忙摇手道:“万万不可,为父当年也在赵王宫当差,宫内的勾心斗角和互相残害一点不比战场少,一不小心,就得脑袋落地甚至被夷灭九族。你母亲若真在秦宫中,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很可能会让她和你自己都陷于险地,一定要隐蔽地进行,比如不能说是你母亲,就说是姨母,姓夏,名字不详。记住,一定要分清可靠的人和居心叵测的小人。”
赵佗又想到了自己被陷害的事,感叹道:“为什么总有人要使奸计害人?彼此相互提防,互相伤害,整日生活在提心吊胆中,犹如暗夜行于悬崖边,错一步就万劫不复,这种日子不觉得累吗?大家都正大光明的不好吗?”
赵翼回道:“是人就有各种欲,受控制的欲是人之助力,能使人精进,一旦人不能控制己之欲,欲就会吞噬人之心,让人成为它的工具,成为工具的人会不择手段,从别人手里去获得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可悲的是,很多人都不能控制欲,反而被欲变成工具,佗儿,你一定要控制你心中的欲,千万别变成欲望的工具,也要小心那些工具人。还有,你也知道我的真名不叫赵翼,你只有确认了对方可信,才能说出我的真名,否则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记住,江湖险恶,切莫轻信!”
赵佗想起来,逃离邯郸的时候父亲告诉他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的真名,不论谁问,就说他的名字是赵翼。
赵佗点头道:“是,孩儿记住了。”
“还有,你的武艺如今已难遇敌手,但是切记不能随意使用它,还记得小时候我告诉你纪昌学射的故事吗?”
赵佗点头道:“孩儿记得,纪昌成为神射手后,再不碰弓箭,可是他在天下人的心里却变成箭神。”
赵翼点头道:“孩子,一定要记住,武艺要用到正道上,切莫随意杀人。”
早春,当远在千里之外的妲菲,还在为含恨而死的阿英伤心流泪的时候,赵佗又和上次一样,将刺虎枪藏于木套中,牵着一匹枣红马,告别父亲、吕坤和朋友、乡亲们,一个人再次踏上茫茫征途。
这是赵佗第三次出远门。
第一次和父亲从遥远的北方故乡避往南方,有父亲为他挡风遮雨,虽说一路漂泊不定,但是他依旧无忧无虑。
第二次和无达、吕坤一起前往西瓯国,尽管山路崎岖难行,但是有无达的照顾和阿坤、艾欧的陪伴,一路也是轻松欢乐。
第三次,只有一人一马,形单影只,只有妲菲的小绣球陪着自己,望着青翠的群山阻关隔城,听着湿滑的石板路马蹄声脆,感受着绵密的春雨阴冷刺皮,面对着未知的前路漫漫无垠,赵佗年轻的脸庞透着兴奋与期待。
赵佗为避秦军,顺着父亲当年行走的小道,一路孤寂,偶尔与路过的农人匆匆一瞥便擦肩而过。
走了数日,天已放晴,路上行人渐多,赵佗已经将父亲的地图印在脑海,知道衡山县不远了。
赵佗看前面小路被一池塘阻断,只能走到官道上。
到官道后,形形色色的行人一下就多了起来,看装束有戍卒、客商以及附近的农人。
赵佗牵着马走着,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突然不远处的路上一阵喧嚣,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赵佗放眼望去,一个女子戴着斗笠,身着越人的服装,骑着一匹雄健的黑马飞驰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叫“让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后面紧跟着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赵佗认得这种装束,是负责缉拿细作的求盗。
难道这越人女子是越人细作?由于妲菲的关系,赵佗心里更愿意助越反秦,便有心要帮助这女子。
不过,他突然想起父亲的教诲,一定要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切莫受其它事的影响。
不由叹了口气,希望这越人女子能安然逃走,落入求盗的手里必会生不如死。
转念之间,女子就飞奔而来,赵佗赶紧让到一边并仔细瞧去,原来是位姿容秀丽的少女,只见她腰挎短剑,足蹬草履,背着一张木弓,看上去像一位普通的越人少女,不过她的马却是一等一的好马,高大强健,毛亮条顺,蹄下烟尘如花,如飞腾踏浪而来。
赵佗发现少女表情轻松,路过他时还瞥了一眼,估计是对自己的骏马相当有信心,恍然间,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妲菲骑马而来的场景。
少女瞬间疾驰而过,两名求盗在后面二十丈的地方紧追不舍,其中一人手中拿着弩,不过可能是想抓活口,并没有攻击那少女。
赵佗见求盗的马虽说不如少女的,但是毕竟是官府的马,也能远远跟着。
赵佗摇头,不打算多管闲事,将马绳拴到一棵树上,便走到路边小便。
不一会,又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到了赵佗拴枣红马的地方停了下来,赵佗扭头一看,又是一个黑衣求盗从一匹累得半死的马上下来,解开枣红马的缰绳,丢掉马背上的包裹,骑上枣红马就跑,动作麻利,一气呵成。
赵佗赶紧将剩下的水憋了回去,大叫道:“别跑,还我的马!”
怎奈那人头也不回地跑了,看来也是去追那少女去了。
赵佗赶紧查看了下那人丢下的马,那马已经倒在地上,似乎有病,经过一阵狂奔已经脱力,无法再跑。
赵佗又气又急,这求盗如盗匪,强抢马匹,简直岂有此理,而自己还有几千里地,没有马可不行。
赵佗略一思索,便将包裹藏于林中,然后将木棍绑在身上,沿着马蹄印追踪而去。
好在赵佗最近一直在练习奔跑,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凭着过人的体力,赵佗很快跟了上去。
赵佗狂奔了几里地后,前方有一大队车马迎面而来,而马蹄印却往旁边的小路去了,估计是少女不想与前面的车马相撞,便跑下小路。
赵佗内心大喜,他知道这种小路马可跑不快,枣红马必能失而复得,思罢立即转向小路追去。
又追了数里地,终于发现前方有人高声怒骂,赵佗猫腰向前跑去。
跑到近前,借着浓密的茅草遮挡,先看见他的枣红马在旁边吃草,又看见惊奇一幕,那三名求盗跪在少女面前,少女站在马前,持一木弓大骂道:“你们身为求盗,不去抓真正的细作,一直追我干什么,是不是想抢我的马?”
其中一求盗回道:“郡主息怒,小的们只是觉得一越人女孩不可能有这么好的马,不是细作就是偷来的,所以便想盘查,谁知是郡主,见郡主逃跑,啊…不是,我等见郡主不搭理小的们,便追了上来,实为公职所在,还请郡主恕罪呀!”
另外两个也赶紧磕头请罪。
“你们三个人抓细作,那也得抓活的,为何又射我?我若真是细作,死了又有何用?居然把我的踏风射伤了,真是可恶,我一定要告诉阿父治你们的罪。”
原来那少女的马腿上中了一箭,想来是求盗见很难追上少女,便射了马一箭。
身旁有弩之人道:“还请郡主饶命呀,我绝非想射郡主,只是我等马匹实难追上,一时情急,故想射马阻之。我等无军功在身,入成旦舂九死一生,还请郡主给条活路。”
少女还在气头上:“你们活不活的关我啥事,让开!”
赵佗一听摇头,暗道:“原来这少女是个郡主,和菲儿一样是个胆大的主,不过人情世故可不如菲儿。这荒山野岭的,你这么逼人家,不得和你拼命,真是无知小儿。”
只见那三人低声商量了一下,那少女骂道:“说什么呢?大点声!”
其中一满脸络腮胡的求盗站起来道:“要是郡主不给活路,小的们也没办法了。”看来他是头目。
那少女闻言一惊,道:“你们想干什么。”一边说一边抽出一只箭。
那个持弩的求盗立即先发了一箭,少女反应也快,往旁边一滚,另一个手持钩刀的求盗也立即上前,猛地向少女劈去,少女看来也有些武艺,避过两招后,被迫用木弓来格挡,只听咔的一声,弓就断了。
一刀刚过,另一刀又来矣。
赵佗见少女危险,便抄起一个石头扔了过去,正好重重地打在正要劈砍的手上,那人疼得叫了出来。
三名求盗见有人偷袭,立即改变战术,弩手和钩刀手一前一后封住少女的退路,络腮胡回头警戒,喝道:“什么人,出来!”
赵佗并不想惹麻烦,惹了求盗更是难以脱身,因此就藏着不动。
见无人应答,络腮胡道:“先杀了这小妮子再说。”
没办法,赵佗只能现身喝道:“住手!你们身为求盗,抢了我的马不说,现在居然还想杀一个弱女子,眼里有王法吗?”
“我还以为是何方大侠,原来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来得正好,就是你杀了郡主,我们又将你正法,妙!”想到此,络腮胡居然笑了起来,深为自己聪明喝彩。
不过他忘了件最重要的事,他能不能杀得了赵佗。
赵佗一听,不由恼火起来,暗道这三人怎地如此胡来,杀心顿起,不过立刻又想起师伯祖慎杀的告诫。
正思量,那弩手便一箭射来,赵佗身子一偏,轻松避过。
看他们攻击少女的架势,赵佗估计自己用血魔拳就可以对付,用不着刺虎枪,他也不想打坏木套,便将刺虎枪解下放于地下。
络腮胡见赵佗有些本事,便慎重起来,指着钩刀手道:“你赶紧杀了这小妮子,我和他来对付这小子。”
说罢,便抽出腰刀,朝赵佗扑来。
赵佗怕少女有闪失,又怕弩手放暗箭,决定先打倒弩手,再攻钩刀手,最后解决络腮胡。
他也猛地冲向络腮胡,在离他一步远的时候,快速下蹲并转身,眨眼间就避过刀锋和绕过络腮胡,随即入定境飞出一镖。
弩手“啊”了一声,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惊讶,他慢了一拍,扣动扳机的时候发现飞镖已经插在弩臂上,将弓弦打断。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赵佗已经来到面前,他本能的想用弩砸向赵佗。
赵佗快如闪电,稍一侧头就避过弩机,用力一推,就将弩手推到小路边的农田里。
此时钩刀手正向少女猛攻,少女已经扔掉弓箭,手持一把短剑与他周旋。
络腮胡大叫小心,钩刀手闻警示向旁边一避,想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赵佗不等他站稳,一招野牛冲顶,猛地撞击他的肩膀,将他撞飞了出去。
这回没了弩,他安心多了,向络腮胡道:“我劝你们罢手,好好商量,两相罢手,你们看可好?”
络腮胡见赵佗武艺了得,已然没了刚才的嚣张,忧心道:“我等本也不想做此绝事,想少侠应该也听到了,郡主不能原谅我等,若郡尉怪罪下来,我们必无活路。”
赵佗对少女道:“老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偷了我的马又射伤你的马,按律要服刑数年,我听说无军功在身,在狱中很难活命,你这么逼他们肯定得反抗,不如原谅他们如何?”
少女这时还在惊吓之中,深怕赵佗弃她而去,只能点头道:“我原谅你们了,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踏风伤的也不算严重,我就不追究了。”
络腮胡道:“可是郡主如何保证?若没有保证,我们宁可在此被少侠杀死,也不愿入成旦舂生不如死。”
少女眼珠一转,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先躲起来,我回府上发一通告,就写本人任雪,原谅射马之人,绝不追究。你们可以到长沙县打听一下我任雪的为人,说话算话。”
赵佗想了想道:“如今也只有此法了,有我在你们绝对杀不了她,还是赶紧躲起来吧,你们抢我马的事,我也不追究了。”
任雪听到这句话,顿时放下心来,感激的看着赵佗。
那三名求盗嘀咕了几句,也无他法,络腮胡道:“少侠仁义,我等感激不尽,也感谢郡主原谅我等。”
说罢三人牵了两匹马,火速离去。
看着离去的三人,任雪长吁一口气,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若我能做到,绝对帮。”
赵佗牵了枣红马,拿起装着刺虎枪的木套,看了她一眼道:“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小心点。”说完便走了。
任雪愣了一下,觉得赵佗是不相信自己,便追上前道:“我父亲是长沙郡尉,在长沙郡没有办不成的事。”
赵佗却没接她的话,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穿着越人的服装?”
任雪道:“我随父亲来此地,见此地颇多越人,觉得好玩便换了他们的服装,后来因为我的马快,我跑了一阵才发现随从不见了,觉着没人跟着也挺好玩,便一个人到处逛,没想到碰到这三个求盗,我就想逗他们玩,让他们追了一阵。”
“好玩?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玩完了,若不是他们偷了我的马,我也不会跟来这,那你父亲可得伤心了。”
“我叫任雪,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任雪问道。
“我叫赵佗,十七了,你呢?”
“我十四了。”
赵佗不由想起妲菲,心想她比菲儿小点,便像一个大哥哥道:“你赶紧回家吧,你父亲和家里人可能都急死了。”
“不行,我得跟着你,若那三人又回来,我不是惨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府吧,你救了我,身手又这么好,我阿父肯定能给你个好差事做。”
赵佗笑了笑道:“不用了,本人助人为乐,我还要前往恒山郡寻亲人。”
任雪道:“那边可不太平,听阿父说蒙恬大将军的三十万大军正在攻打齐国。”
“啊,已经开始进攻了?”赵佗惊道。
“是呀,我还听说王贲大将军也在恒山郡的代地,可能也要去帮忙灭齐,那边可乱得很呢。”
赵佗道:“那也没办法,总得先找到亲人再说。”说完他想起什么,道:“你真的会发那个原谅他们的通告的吧?”
任雪看着他,想了想道:“说到做到。”
赵佗闻言点头笑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觉到了官道,刚走没多久,一彪人马由远处飞奔而来,任雪看了看道:“那是我阿父的人马。”
赵佗道:“那你赶紧过去吧,不用管我。”
任雪感激地看着他道:“你的木棍里有长枪吧?”
赵佗闻言一惊,不知任雪意欲何为。
任雪看他紧张的,拿出一块腰牌笑道:“这是郡尉府的腰牌,比符传好使,路上若有人盘查,拿出此牌,就说是长沙郡尉府的人,应可畅通无阻。”说完递给赵佗。
见赵佗犹豫,任雪便硬塞给他道:“赵佗哥哥,后会有期。”说完便牵着马走了。
赵佗低头看那腰牌,腰牌是一长条型银块,上圆下方,重约一斤(秦斤,一斤252.8克),刻有几行字:‘谒报:署长沙郡尉府发 敢言之 二十六年’ 后面还有一行字,赵佗没仔细看。
他再抬头时,任雪正好回头对他笑了笑,然后随一群人离去了。
赵佗这回觉着任雪挺够义气,将牌收好后继续向前赶路。
路漫漫,山幽幽,艳阳随身候,风沙伴君游。
风一程,雨一程,孤身闯九州,谁见少年愁。
有了腰牌,赵佗不惧盘查,顺着官道一路前行。
赵佗风尘仆仆走了一月有余,一路过来,发现父亲说的雄关险隘皆被拆除,行人往来极为方便,只要有符传,到哪里都可以住宿,偶尔遇到捕快,查看符传后便也立即放行,各地所用钱币也都一样,极为方便,不像父亲说的此地钱币,它地不通。
赵佗第一次感受到了大一统的好处。
这一日,赵佗来到颍川郡的许县(今河南许昌附近),只见城内车水马龙,人潮涌动,甚是热闹。
正走着,听见前方道上有人高声争执。
赵佗走上前,只见两拨人互相对骂,一拨人少约五六人,一拨人多,约十几人。
人少的一拨,领头的是一身着绿衫的公子哥,头戴绿色小冠,身长七尺,样貌却若女子一般。
人多的一拨,领头的是一大腹便便的胖公子,胖公子道:“你一无德之人,还敢穿绿衫冒充韩国贵族,简直是不要脸。”
赵佗曾听父亲说过,韩国乃木德,尚绿。
然而此地现今已属秦土,这绿衣公子如此旗帜鲜明的穿绿色,看来对秦国肯定很是不满,还真有可能是旧韩国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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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4 15:53:48 | 显示全部楼层
“混账东西,我看你连德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居然敢讲我无德?”这公子哥看上去柔弱,脾气却挺火爆。
“我呸,你自己亲弟弟重病都置之不理,还敢讲有德?”胖公子不依不饶。
“我家之事,用得着你个韩玘的废物狗崽多嘴!”绿衣公子说完便飞起一脚将那胖公子踢翻在地。
赵佗见了不禁莞尔,想不到这翩翩公子如此火爆,对方明显人多,他还主动进攻。
那个胖公子的奴仆见主家被打,一拥而上,街道上顿时鸡飞狗跳,两拨人打将开来。
绿衣公子的几个奴仆没多久就被打趴在地,他自己有些拳脚功夫,刚开始还能抵挡,但是耐力却是不行,不一会便渐渐落入下风,顶冠也被打落,只能靠东躲西藏扔东西强撑着,胖公子越发兴奋,一边大叫“打他”一边说些污言秽语。
周围都是乡民看客,大家指指点点,兴趣盎然,却无人上前帮忙。
赵佗年少气盛,看不惯以多欺少,便将木套绑在身上,走上前去,大喝一声:“住手!”声震耳膜。
胖公子的奴仆们被惊得停止进攻,胖公子道:“哟,又来一个毛孩,是不是也想给大爷们玩乐一下?”说完,奴仆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赵佗冷笑一声,用力一搓脚,将地上一颗石子踢了过去,正中那家伙的下体。
只听“嗷”一声,胖公子便躺了下去,夸张而滑稽的表情加上杀猪般地嚎叫,让众看客哈哈大笑。
众奴仆见老大被一少年所伤,立刻放过绿衣公子,向赵佗攻来。
一个奴仆捡起一个石头砸向赵佗,赵佗轻松避过,又一奴仆持棍棒冲到赵佗面前,举起棍棒劈头欲打。
赵佗突然向前一冲,左手将奴仆的下巴往上一托,将他托得飞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到地上。
赵佗不想和这些奴仆有过多纠缠,见旁边有一大树,便走到树下。
“嘭”的一声巨响,赵佗一拳将俩人合围的大树打得晃了一晃,拳头放下后,树上便出现一个深坑。
奴仆们被这一下给震住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上。
胖公子缓过劲来,叫道:“有种你别走,我找人弄死你。”
赵佗盯着他,向他走了两步,众奴仆立刻吓得拉着胖公子连滚带爬而逃。
赵佗见胖公子退走,便拉了枣红马准备离去。
绿衣公子整了整衣冠,上前抱拳道:“今日多谢少侠相助,可否请少侠喝一杯,聊表谢意。”
“不必了,举手之劳,公子不用挂怀,我还要赶路呢。”说完,赵佗牵马欲走。
“少侠,刚才那头猪是这里一霸,真有可能叫人来,虽说你武艺高强,但是怕他下黑手,你一个人走有危险。请到我府上休息片刻,我府上的羊肉汤味鲜肉嫩,错过可惜,况且吃饱了赶路更有劲呀。”绿衣公子盛情邀请。
赵佗一看日头,已过午时,闻言也觉得肚子饿了,便抱拳道:“那就叨扰公子了。”
绿衣公子见赵佗同意,高兴道:“哪里话,少侠这边请。”
绿衣公子带着赵佗来到一大宅子,赵佗抬头一看门匾,上书‘张府’。
进入张府,赵佗见里面亭台阁榭曲径通幽,众多奴仆往来穿梭,看来这绿衣公子果真是世家公子无疑。
坐下后,绿衣公子命下人赶紧上一锅羊肉汤、一壶酒及数个小菜,然后自我介绍道:“吾乃颍川城张良,字子房,敢问少侠如何称呼?”
“原来是张公子,鄙人恒山真定赵佗。”赵佗眼珠一转回道。
“哟,原来赵兄弟是赵人,恒山真定,那可不近,看少侠年岁应该不大,何故远来呀?”张良好奇道。
“去南方走亲戚,现在回故乡,刚才那些泼皮何故招惹张公子?”赵佗不想谈论自己,便将话题引开。
“那头猪是韩相韩玘的侄儿韩腾,韩玘一族在新郑城破后被押往咸阳,这头猪不知怎地没有被抓。那韩玘和我父亲是对头,原来两家就不对付,国灭后,这些个泼皮就以为能骑到我的头上,做梦。”张良愤然道。
“张兄也不必气恼,我在南方学了些望气的本事,我瞧你气运鸿隆,日后必能成大事,切莫与这些泼皮计较。”赵佗学着师伯祖的口气胡诌道。
张良闻言大喜道:“想不到赵兄弟不仅武艺高强,还有望气的本事,真是大才呀!”说完后他左顾右看了一会,低声道:“那你看秦国的气运如何?”
赵佗一惊,对一个陌生人,这个可不好随意回答,便笑笑道:“我才疏学浅,只会望人之气,望不了国之气,还望张兄莫怪。”
张良一愣,呵呵笑道:“不怪,不怪。”
这时羊肉汤上来了,浓郁的味道让两人胃口大开,他们边吃边聊,张良还拿来一小壶酒。
赵佗暗道:“秦王为了节省粮食,数次发布禁酒令,这些贵公子还有酒喝。”他之前在西瓯国喝过一点,并不喜欢这酒味,不过为了不扫张良的面子,还是喝了不少。
张良不愧是世家公子,博闻强记,说了很多旧韩国和秦国的趣闻。
赵佗也说了些南方的奇闻异事,毕竟年轻,喝了酒后更加无所顾忌,表露出了对秦灭赵的不满和不愿秦军进攻西瓯国的想法,让张良引为同路人,俩人相聊甚欢,不觉便到了下午,赵佗见天色渐晚,打算告辞继续赶路。
张良喜欢结交各路英雄,他见赵佗是旧赵国之人,又武艺超群,极力邀请他在府上暂住,说晚上有数位豪侠一起来喝酒,大家一起畅谈未来之计。
赵佗闻言也颇心动,也想认识些豪侠猛士,便答应了下来。
到了傍晚,忽听门口奴仆大喊有客到,还没等张良回答,就听一个震耳的声音传来:“子房,我没来晚吧?”
张良闻言赶紧迎出去道:“不晚,不晚,正是时候,牛亥大哥赶紧进来。”
赵佗也跟了出去,只见一壮汉身高九尺,左手拿着一口数十斤的大铁锅,右手拎着一头数十斤的死鹿走了进来,步履轻松。
这力量在普通人看来着实可怕,不过赵佗见识过胖彪的力量,这对他来说并不稀奇,只是奇怪他为什么拿着一口锅,难道来吃饭还要自带炊具?
牛亥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如今这乱世,人死了不少,野兽倒多了起来,昨日到野地里打了一头鹿,今日正好下酒,哈哈……”他的笑声简直震耳。
张良喜道:“这野味真是太及时了,正好给我新结识的赵佗小兄弟接风。赵佗兄弟,这位是牛亥大哥,天生神力,当年秦攻新郑,我五万大军转眼崩溃,牛亥大哥的大刀砍折后,一手抓一个秦兵尸体当武器,一路击杀数十秦兵,才护着主帅申犰退入城内。”
赵佗闻言很是佩服,抱拳道:“牛亥大哥真神人也!”
“过去的事咯,还提他作甚,没用!”牛亥叹道。
“这位是赵佗少侠,恒山真定人,武艺非凡,今日若非赵少侠出手相助,我就吃了那肥豕韩腾的亏了。”张良向牛亥介绍道。
“又是那韩腾,下次我见了他,帮你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牛亥道。
“那倒不用,今天赵佗兄弟已经帮我教训了他,万一打死了他,引起秦人的注意,那可坏了我们的大事。”张良劝道。
“说的也是,那我先去厨房做焖鹿肉,等其他几个伙计来了好下酒,哈哈……”说完便自去厨房。
张良吩咐下人前去帮忙。
赵佗道:“刚才子房兄所说大事,是指何事?”
张良笑笑并没直接回答,只说等人到齐后再说。
不一会,门口奴仆又高声通报,赵佗和张良又迎了出去,只见同时来了两人,一个身材瘦小,穿着道袍,佝偻着背,手里拎着一个大葫芦。
另一人戴着斗笠,身形健硕,目光坚毅,脚步沉稳,腰挎短刀,一看就是高手,手里拎着两条黑色的大鱼,想来是从颍河捞来的。
张良抱拳道:“专离大哥,摇储大哥,小弟有礼了!这位是今日认识的赵佗小兄弟,他乃赵国真定人。”
赵佗立即抱拳施礼道:“两位大哥在上,小弟赵佗有礼了。”
两人盯着赵佗看了一会,身材瘦小的专离笑道:“赵地英雄辈出,我等最为向往,赵兄弟不用虚礼,今日非得和赵兄弟喝个痛快。”说完举起那大葫芦笑了起来。
摇储也点头道:“赵兄弟小小年纪气息沉稳,颇有大将风范,后生可畏也,这是我从颍河打来的大黑鱼,就算给赵兄弟接风了。”说完便将鱼交给下人带走。
寒暄后,众人进房落座,张良笑道:“牛亥大哥已经在厨房准备大菜,咱们只管等待便是,今日不醉不归。”
不一会,牛亥端着一大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鹿肉走了进来。
赵佗估计这大锅、鹿肉加汤汁在一起约有百斤,牛亥端着毫不费力。
张良见人齐了,便让下人又端来数坛好酒,让大家敞开来喝。
众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畅聊天下奇事,好不痛快。
牛亥砍的鹿骨鹿肉颇为大块,张良盘里的一大块带骨肉不太好下嘴,摇储见之,瞬间抽刀甩了甩然后潇洒地收刀,眨眼之间就将一大块骨肉分成数小块。
众人齐赞。
大家开始还只是聊些奇闻异事,什么温地有一许姓女婴出生时,手里就握着一块玉珏,什么韩王安没有参与叛乱就被秦王斩杀,又聊起那些士为知己者死的刺客轶事,让众人热血沸腾,后有抱怨秦法严苛,日子难过之类的,酒酣耳热之后,慢慢开始转向时政。
赵佗问道:“张兄,听闻秦军已经开始攻齐,不知战况如何?”
张良冷哼一声道:“秦王欲让蒙恬建功,可是蒙恬大军围攻齐之高唐已月余,奈何城坚难克,听闻死伤颇多,我看最后还是得让王贲帮忙。”
赵佗不解道:“听闻蒙恬也是猛将,王贲比他更厉害吗?”
张良回道:“那是自然,王贲谋略高,善巧仗,高唐乃齐国五都之一,营建数十年之久,硬攻难度太大,他肯定不会如蒙恬那样屯兵坚城之下,而且他灭燕、代之后,留在北方的数万野战军团才是精锐。”
张良将秦齐各自的战略、优势、军力、逐一分析,细致入微,让赵佗敬佩不已。
当说到齐国已无希望,很大原因就是有后胜这种和郭开一样的祸国殃民的奸贼,赵佗不由猛灌一口酒,说若得此人,必杀之。
张良也越说越激动,又猛喝一口酒,满脸通红道:“秦人暴虐,以杀戮为乐,长平一战杀赵人四十余万,此等人神共愤之事比比皆是。赵政妄图一统天下,贪天之功,他四处杀伐,致天下千里白骨,民不聊生。若他死了,秦国必内乱,到时候天下群起攻之,赵兄弟的赵国,我们的韩国皆可复国,大家就又能过上安稳日子。”
专离听后皱了皱眉,立即阻止了张良,同时给赵佗敬酒,不经意间将宽大的袖子甩向赵佗,赵佗很少喝酒,这时喝得有些晕乎,仰头便将酒一饮而尽,没发现专离有些奇怪的动作。
专离见赵佗喝完酒后依旧如常,表情颇为吃惊,却也没有说什么。
此刻气氛逐渐高涨,牛亥也红着脸点头道:“秦王一死,就算秦国不乱,也是公子扶苏继位,听闻公子扶苏仁慈好义,他若继位,必可大赦天下,让万民安养。”
赵佗和摇储也点头称是。
专离道:“不过秦王宫防范严密,又有荆轲的先例,如今护卫恐怕更是泼水难入,如何才能将其击杀?”
张良略一沉思道:“入秦宫刺杀不太可能,听闻秦王经常外出巡视,若能知道他的行踪,定有机会。”
“知道了行踪也不容易,秦王每次出巡,皆有大批甲卫和军马环绕,如何近其身?”牛亥问道。
张良略一沉思道:“其停留时方圆数里都不许有闲杂人等,必难下手,不过其行进时只能沿道路而行,队伍拉长,首尾不能兼顾,或有机会接近其车驾。”
“然而听闻秦王谨慎,相同车驾众多,若不知他到底坐哪辆车,不能一击得手,机会稍纵即逝,也难!”摇储摇头道。
众人闻言也纷纷摇头,叹起气来。
赵佗这时酒壮英雄胆,想到自己将要入秦军,脑袋一热道:“小弟有一计。”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张良大喜道:“赵兄弟快快道来。”
赵佗又喝了一大杯酒道:“我闻秦王的护卫皆来自锐士,等我回乡,先加入秦军,再入锐士,若能成为甲卫,定能知道秦王的车驾。”
众人一听,纷纷大赞,摇储想了想道:“秦王的甲卫都是以一抵百的猛士,赵兄弟可有信心入得?”
赵佗心知他们怀疑自己的武艺,便从木套中拿出刺虎枪,对几人道:“各位大哥,光有酒,没有艺,不成席,小弟给各位大哥献艺如何?”说完便持枪跳入院中。
几人也跟了出来,只见赵佗有时将刺虎枪舞得飘飘然,如游龙戏凤,有时又舞得铿铿然,若虎啸龙吟,招式变幻莫测,一根铁枪如游走在空中一般,最后赵佗侧身腾空,于空中旋转一周后,只听“咚”的一声,便将院中一棵大树洞穿。
众人齐声喝彩,张良异常兴奋道:“赵兄弟有勇有谋,有赵兄弟助力,大事定可成!”
赵佗酒量不行,被众人吹捧一番,便喝得五迷三道,恍惚间,仿佛看见妲菲在向他敬酒,他傻傻的叫着菲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赵佗醒后看到身边躺着一容颜秀丽的少女,吓了他一跳,赶紧看了下胸前的小绣球和玄鸟石,还好都在,立刻跳下塌后穿好衣服。
少女此刻也醒了,窘迫的看着同样窘迫的赵佗,小声道:“佗郎昨日歇息得可好?”
“请问姑娘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叫绿柳,是公子让我来服侍佗郎的。”
赵佗有些心虚道:“感谢姑娘,我……不用服侍了。”
少女似笑非笑道:“佗郎心里惦记着那个菲儿姑娘吧?”
赵佗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收拾包裹走出房间。
张良迎面走来,见赵佗拿着包裹欲走,急道:“赵兄弟这么着急离开,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妥?还请明示。”
赵佗脸一红道:“没有,没有,子房兄的盛情款待让小弟受宠若惊,昨日小弟有幸认识各位英雄,实是三生有幸,只是家中有事,得赶回去,还请子房兄见谅呀。”
张良见赵佗去意已决,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留,赵兄弟稍候片刻。”说完转头便走。
不一会,张良手里拿着一个小包回来,后面跟着绿柳。
张良将小包递给赵佗道:“昨日脱困,全拜赵兄弟帮忙,这点是我的心意,望赵兄弟切莫推辞。”
赵佗知道小包里肯定是金银之类,坚决拒绝道:“子房兄言重,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若受这金银定叫人看不起,快快收回。”
张良闻言只能悻悻收回,又道:“赵兄弟不肯收金银,那就带绿柳回家,她勤劳懂事,可一路服侍赵兄弟。”
赵佗拒绝道:“张兄厚爱赵佗心领了,绿柳是个好姑娘,远比金银珍贵,若我带走绿柳姑娘,更会为人所诟,还请兄切莫为难小弟。”
张良望了绿柳一眼,绿柳幽怨接道:“佗郎英雄了得,自是看不上绿柳,可是绿柳不求其他,只求做奴婢服侍佗郎左右,望佗郎念在昨日之情,让绿柳跟随左右。”
赵佗闻言心跳有些加速,但还是坚拒道:“昨日之事赵佗完全忘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绿柳姑娘的美意,赵佗无以为报。赵佗浪迹天涯,绝对不能带着姑娘,望姑娘原谅。”
张良见状,只能低声道:“赵兄弟真乃正人君子也,鄙人佩服,既然如此,望赵兄弟记得我们的约定,共诛暴秦。”
赵佗心里一惊,想起昨日酒后乱语,刺杀秦王,这事也太大了,况且也不是他的计划,只能先敷衍道:“请子房兄放心,我回乡后就争取加入锐士,再想办法入秦王甲卫。”他心想这天远地远的,日后肯定见不着了,先脱身再说。
张良闻言大喜道:“赵兄弟大义,这天下苦秦百姓就全仰仗赵兄弟的了,赵兄弟若参军,不要前往蒙恬军,蒙恬军攻城吃力不讨好,可前往代地入王贲大军,从那更容易建功,若赵兄入得秦王甲卫,还望差人告之与我。”说完抱拳,给赵佗鞠了一躬。
赵佗赶紧鞠躬还礼道:“子房兄折煞小弟也,他日若有成,定会再来叨扰,小弟就此别过,子房兄保重!”
二人惜别后,张良还在大门口观望良久,内心复杂。
这时候专离走出来问道:“这赵佗年纪不大,却深不可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我的窥心魂术对他不起作用,咱们能相信他吗?”
张良神色深沉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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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4 15:54: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匹马回故乡
又走了二十多日,虽然已经是春天,但燕赵大地依旧萧瑟肃杀,一片苍茫。
到达邯郸时,大片的枣树让赵佗陷入往时美好回忆。
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找到了以前住的地方,看着熟悉的街道和房子,回想起以前繁华和小伙伴们玩耍的场景,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伤感,嗟叹物是人非。
一个小孩见这个陌生人在发呆,上前问道:“你找谁?”
赵佗回过神来,逗他道:“我找一个叫赵佗的小朋友,和你一般大,你认识吗?”
小孩摇头道:“不认识,我是去年才搬到这的。”
赵佗苦笑,父亲说整条街的人都被杀了,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毒。
他现在也无法追查,只能痛苦的摇摇头,牵着马走了。
赵佗继续北上,惨烈的秦灭赵之战刚过去几年,一路上人烟稀少,到处是满目疮痍的战争遗迹。
看着这些遗迹,赵佗不由得回想起当年父亲带自己逃离邯郸城时,遍地伏尸的惨状。
他心里还是厌恨秦军的,可是正如父亲所说,列国争霸,就算没有秦军,也会有其他贪婪的诸侯王互相攻杀,而大一统确实可以消弭兵乱,想到这,他又佩服起秦王来。
又孤零零走了十几天,根据父亲的地图,赵佗终于抵达了老家,大秦恒山郡郡治东桓县附近的赵家庄。
小时候基本都生活在邯郸的赵佗,只来过一次东桓县和赵家庄,他对于二叔一家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
让赵佗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映入他眼帘的赵家庄一片破败荒凉,几只乌鸦在枯树上聒噪,整个村子毫无生气。
赵佗失望地在村中行走,一个人也没看见,看着荒废的庄子了,他内心担忧不已,甚是担心二叔一家。
他只能走向旁边的东桓县,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赵家庄的消息。
相比诸多荒废的农村,东桓县倒是人多,不过是流民遍地,惨不忍睹,赵佗一路打听赵家庄,却无人知道。
他来到一个小饭店,吃了些点心,问酒家佣是否知道赵家庄,酒家佣叹了口气道:“这年头死人太多,盗匪又横行,很多庄子都荒废了,没死的都逃了,城里时不时发些救济粮,因此附近还活着的都来了,你可到流民所打听打听。”
赵佗道:“秦人不管盗匪吗?”
酒家佣向四周看了一眼,小声道:“王贲大军去年灭了燕、代,听说蒙恬大军攻齐受挫,正准备让代地大军去帮忙呢,只是不知道这回会派哪个将军,估计还是得王贲大将军。最近又调了城里一部分秦军到代地大营,现在到处都有反抗军,连保护城池都勉强,哪有时间管盗匪这种小事。”说完摇摇头走了。
赵佗听后有些着急,若错过攻齐之战,日后想建功入锐士营就难了,看来自己得马上找到二叔,然后去找秦军大营。
吃完午饭后,他打包了些面食,便朝流民所方向走去。
到了流民所,看着乌泱泱一大群人有气无力地躺在土炕或地上,大多是老弱,赵佗心里不是滋味,想二叔正值壮年又会武艺,定不会在此,不过既然来了,还是打听一下。
他问了一圈,终于从一个赵庄旁边村子的老妇口中打听到,赵庄和其他村的人为避兵乱、盗匪,都到河对岸去了,在那边弄了个安乐庄,不过她除了知道在河对岸,却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赵佗高兴地拿出一些点心谢过老妇,立即决定过河去寻找她所说的安乐庄。
走着走着,一条清澈的大河出现在他眼前,河里鱼虾繁盛,河边大片的壶枣树上花儿劲放,黄绿色的小花在波光粼粼的河水映衬下,更加美不胜收。
赵佗沉醉于故乡这美景中,下马躺在河边草地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干冷的空气将他拉回现实,他知道这就是父亲曾经说过的故乡之河,滹池。
赵佗望向对岸,安乐庄应该就在那边,但愿二叔一家还安好。
他骑着马在附近溜了一圈,却没看见摆渡船。
举目远眺,他看见下游隐约有缕缕炊烟,便决定往下游走一段,看看是否有船。
走了一会,眼前出现一个小村落,却没有了炊烟,所有的房屋似乎都荒废了,当他牵着马走近其中一户院子,院门倒在地上,到处开裂破损的房屋里似乎有声音传来。
赵佗向里面喊道:“老乡,请问有人摆渡吗?”
无人应答。
赵佗等了一会又道:“有人吗?若能将我摆渡到对岸,给银子。”
又等了一会,正准备离开的赵佗听到“吱呀”一声。
从院墙的破洞中,他看到一个老者从几乎快倒塌的土屋中走出来。
老者打开院门,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朝外边看了看,谨慎问道:“就你一人一马?”
赵佗回道:“是的,请问老人家是否知道对岸的安乐庄?”
“知道,可以载你过去,不过今日天晚了,得明日,且要五个钱。”
赵佗知道他说的是秦国的半两钱,这价格可不算便宜,不过还是同意了。
他想了想,再次问道:“老人家知不知道那边的安乐庄,有没有赵庄的人?”
老者想了想道:“知道,安乐庄是周围幸存的村民一起弄的,搞得很不错呢,大家有饭吃,那边领头的是姓赵,好像叫赵诚,却不知是不是赵庄的人。”
赵佗心里顿时大喜,二叔名字就是赵诚,不过他表面却没有任何表现,只是随口“哦”了一声。
老者将赵佗让进院子,指着旁边一个没有门的房间道:“你今晚只能在这歇息了。你是怎么找到这的,是不是看见了炊烟?”
“是呀,我远远看见炊烟,便寻过来了。”赵佗一边将马绑在院中一棵小树上一边道,往老者屋内瞄了一眼,还有个老婆婆躺在一块木板上。
老者闻言握拳紧张道:“哎呀,我们平时都是晚上天黑才做饭,都怪我那老婆子说肚子饿得受不了,我便提前煮了些粥给她,可千万别让盗匪看见。”
赵佗道:“我也听闻这一带有盗匪,不过这一路过来也没碰着,这里盗匪很多吗?”
“那你可真算运气好,自从秦军打来,这一带的人死的死,跑的跑,都荒废了,年轻人不是去参军就是当盗匪,唉!我需时不时去东桓城领点秦人的救济粮,要不然都活不下去。”老头叹道。
“既然这里有盗匪又无粮,老丈为何不留在东桓城?”
“这边是家,起码还有自己的房子,那边只能住流民所,我带着患病的老婆子,不方便。去东桓城还不如去安乐庄呢,我去过,那边给赵大侠管得很不错。而且,我有个儿子不见了,若我们去别的地方,万一他回来就找不着我们了。”
“老丈,你就一个儿子?”
“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唉!”老者不由抹起泪来。
赵佗对老者的境遇深表同情,却不知如何安慰老者。
“公子先歇息吧,明日同我一起过河,白天切莫再生火,也别发出声响,招引来了盗匪可不得了,切记!”老者一再叮嘱。
赵佗点头称是。
赵佗刚坐下,老者给他端来一碗稀粥和鱼汤。
赵佗深知老者生活不易,便想给钱,但老者拒收,说都包含在明日的船费里了,赵佗内心甚是感激。
赵佗就着稀粥吃了些干粮,靠着墙休息,正考虑见完二叔后怎么去加入秦军,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内心暗道不好。
老者急冲冲跑过来小声道:“盗匪来了,公子可以与我到地洞藏起来,可是你的马就麻烦了。”
赵佗听马蹄声断定人数并不多,便道:“老丈安心,你快去躲起来,我自有办法。”
老者叹了一声,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并把房门打开,让人以为里面无人。
赵佗只是将马牵进自己的房间,灭了火焰,刚做完这些,就听见马蹄声在不远处戛然而止,后面还跟着几个跑步之人,赵佗判断有两人骑马。
一个大粗嗓门道:“赖三,你莫不是戏耍我等,这种破落小村都被人刮了无数遍了,哪还有什么东西,这么大老远跑来,今日要是搜不出什么东西,你怎么说?”
一个回道:“我今日是真的看到这一片有炊烟,这里肯定有漏网之鱼,至于这鱼大鱼小,我就不知道了,现在赶紧搜,别让鱼给跑了。”
大粗嗓门道:“咱们跑那么远,都累了,还是歇息一会再说吧。”
“不行,搜到东西还得赶紧回去给老大回话,现在就去搜!”另一人喝道。
见没人动弹,那人又道:“出来时大当家怎么说的,忘了?”
大嗓门不情愿道:“那兄弟们就辛苦一下,搜搜,你俩一组,你仨一组,吹哨为号,现在能活下来的可都是人精,大家小心点。”
接着,赵佗就听见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不一会,两个人举着火把就进了老者的院子,一人喘着粗气道:“饭都没吃饱,就被赖三骗到这鬼地方,他们骑马,我们跑步,我现在脚还软着呢。”
“可不嘛,这一带都来多少回了,毛都没一根,还说有炊烟,有机会非得揍他一顿不可,你看这院子连门都没有了,咱们也别白浪费力气,在这里歇会,等老大吹哨了咱就走。”另一人小声道。
“有道理,走,进去歇着。”
赵佗从破窗处望去,见两人向老者屋内走去,心里大急,为了老者的安危,紧跟了过去。
两人举着火把进去后,随意看了看,却啥也没发现,便靠墙坐了下去。
一人叹道:“现在人死的死,跑的跑,想抢点啥真的太难了。秦军又不敢抢,只能从别的盗匪手里抢,都是饿狼,弄不好小命都不保。”
“可不嘛,日子越来越难过,想前两年,我跟着另一个头领去抢孟庄的财主,嘿,那别提多美了,不仅有吃的还有金银,嘿嘿…。”
“那后面你怎么不跟那头领混了?”另一盗匪道。
“我觉着吧抢点东西就行,可那头领把人一家都杀了,那财主女儿也被头领给糟蹋了,我不想干这些。”说完叹口气。
另一个盗匪正想说什么,却突然停住,用鼻子使劲闻了闻空气道:“我怎么闻到一点鱼羹的味道,你闻闻。”
那人也使劲闻了闻,然后往外边走,在门口的赵佗听到脚步声赶紧躲到一边。
那人走到东边厨房仔细看了看烧过灰烬,回来小声对另一人道:“看灰烬是刚灭不久,这附近果真有人,咱们仔细搜。”
两人看见旁边有一块大木板,上面被稻草铺满,便掀开木板,发现与地面平齐的又是一块敲了敲地面,传来咚咚的声音。
赵佗知道老者就在下面,若被发现性命难保,立即向持火把之人冲过去,一手夺了火把,另一手在其后颈处用力一砍,那人立即瘫软下去。
另一盗匪反应颇快,右手抽刀挥向赵佗,左手抓起胸前的哨子就要吹。
赵佗速度更快,一个转身躲开刀的同时飞起一脚踢中盗匪嘴巴,盗匪的头重重地撞到土墙。
见盗匪口吐鲜血晕了过去,赵佗将他的哨子取了下来。
看着地上的盗匪,赵佗一时拿不定注意,听他们说话,觉得这些人也是被生活所迫,本性并不坏。
他不想杀这些盗匪,可不杀,等他走了,老者肯定被报复,若杀就得连外面的一起杀,不然肯定会叫更多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他稍微想了想,走到老者藏身的地方,小声道:“老人家,进门的盗匪被我打晕了,可是我怕他们回来报复你,你们还是跟我到安乐庄吧。”
地面的木板打开,老者从浓厚的灰尘中探出头来,原来下面是个小地窖,老者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盗匪,叹了口气道:“看来不走也不行了,可这外面的盗匪怎么办?”
赵佗道:“老丈放宽心,这几个人我还是能对付的,你且在里面躲好,等我打跑其他盗匪我再回来。”
老者抱拳谢道:“全仰仗公子了。”
赵佗帮老者盖好木板,铺好稻草后,从盗匪身上撕了布条,将两个盗匪的手绑到背后。
两个盗匪被泼了冷水后转醒,见一个少年坐在旁边,脚下放着兵器,年纪稍长的盗匪赶忙求饶道:“少侠饶命,我等也是迫不得已,我从来没有杀过人,请少侠放过呀!”
另一个年少的盗匪也跟着磕头求饶。
赵佗问道:“你们来了几人?营地在何处?领头的是什么人?”
年长的盗匪一点犹豫都没有,立刻回道:“我们来了七人,营垒在封龙山,领头的叫肥豕,其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若少侠放我们走,我们就说没搜到东西,绝不说出少侠。”
赵佗冷笑一声道:“带我去见他。”
两个盗匪同时一愣,不知赵佗意欲何为。
赵佗见他们犹疑,道:“放心,我劝劝他,若他听劝,咱们各走各的,若他不听,那我就和他过过招,只要你们老实点,我不会杀人。”
二人无法,只能站起来在前面走,赵佗跟在后面。
走到村口,见两个盗匪坐于马上,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矮胖盗匪骂道:“你们两个懒货,这么快跑回来,翻到好东西没有?”
骂完两人后,才发觉不对,看着两人被反绑双手,武器也不见了,而后面拿火把的人自己不认识,顿时吃了一惊,立刻拔刀喝道:“什么人?”
赵佗见此人如同在肥猪的身上安了个人头,颇为可笑,应该就是肥豕,听说他武艺高强,便想逗逗他,于是笑道:“别紧张,我就一过客,夜黑暂住于此,这二位已经搜过村子,什么都没有,你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不过我就好奇,这兵荒马乱、饿殍遍地的,你怎地还能吃这么肥?”
肥豕冷笑一声道:“你这种小鲜肉就很好吃。”
说完纵马向赵佗冲来,站在赵佗前面的两个盗匪惊得立刻向两边跳开。
赵佗见肥豕来势汹汹,本可以扔个石头将其打下,不过为了震慑这些盗匪他决定使些手段。
在与马相撞的刹那间,他一个闪电侧身就轻松避过,还没等肥豕的刀劈下,一伸手,就将肥豕拉下马来。
只听“咚”的一声,肥豕脸朝下重重的摔在一个土坡上,刀也飞了出去,摔得他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几乎要投胎而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另一个盗匪见这少年动作如此迅猛,知道遇到强手,不由拉紧缰绳后退了几步,准备随时开溜。
赵佗一边防止其他盗匪偷袭,一边盯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肥豕道:“你说你为啥能这么肥?到底抢了多少东西,杀了多少人?”
肥豕这回不敢造次,躺在地上,摸着脸忍痛求饶道:“少侠饶命,我就是跟着大哥混饭吃的,只是平时吃得比兄弟们多些,又经常到厨房偷吃才肥的,今天就是偷吃被抓,大哥让我带着他们来抢粮,说抢不到就要杀了我,人我是一个都没杀过,就打过其他流窜的盗匪,不信你问他们。”
赵佗捡了根木棍戳了戳他圆滚滚的肚皮,笑道:“你的兄弟可说你是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呀。”
“哎哟,这两个憨货是想拿我吓唬人呢,少侠千万别信,我是学了些粗浅武艺,但是比少侠可差远了,杀人不眨眼更是胡说八道,我原是这附近孟庄的,实在是没饭吃才当的盗匪,绝对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少侠饶命啊。” 肥豕缓过来一些,翻过身,顺便试探地扭动肥硕的身子,发现自己好像没啥事就高兴起来,他瞥了瞥远处的刀,似有所思。
赵佗笑道:“还不服气?我让你去捡刀,咱们再战一回。”
肥豕眼珠一转,陪笑道:“少侠说笑了,不过我也算习武之人,难得遇见少侠这般高手,故想请少侠指教一二,兵刃咱们就不拿了,点到为止。”话音刚落,他就暴起连出几拳,直攻赵佗面门。
赵佗早有准备,右手拿着火把,灵活地躲过几拳后,左手迎着肥豕的拳头就是一拳。
“啪”的一声,两拳相撞,肥豕停止了攻击,稍后他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这时另外三个盗匪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跑了回来,见肥豕抱着手蹲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两人被反绑着手坐在地上,一人骑马远远看着,立即围了上来。
骑在马上的人对三人道:“杀了这小子,回去我让大哥赏你们银钱。”
三人刚想动手,肥豕知道他们不是对手,怕激怒赵佗,连忙阻止道:“别打了,你们不是这位少侠的对手。”
骑马盗匪道:“今日若无收获,大当家的不会轻饶了你们。”
肥豕道:“这位少侠人中龙凤,他的武艺你也看到了,我们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要不你试试?”
“好你个肥豕,偷吃就有你,咱们一起上,七个人还打不过一个少年,回去就算不被大当家的打死,也得被江湖朋友笑死,快把刀捡起来,一起上。”骑在马上的盗匪喝道。
赵佗原以为肥豕是头目,看来这个骑在马上的盗匪才是。
赵佗心想,不论谁是头,一定要打到他服为止。
他看着骑马盗匪,笑道:“我就站在这,要打就来,你作为头领不带头,其他兄弟怎么会跟着?”
骑马盗匪却不上前,只是不断催促肥豕等人。
肥豕被摧得火起,怒道:“我呸,我们拼死拼活,每日就得些粥水,大当家的倒是每日大鱼大肉的,你这狗东西仗着是大当家的亲戚成天欺压我等,今日还要我等送死?少侠,千万别让他跑了,否则他会带来更多的人。”
另外三人看来还是以肥豕为首,听肥豕说完,就准备攻击骑马的盗匪,那人见势不好,便调转马头想跑。
赵佗也知他若跑了,肯定更加麻烦,立刻从地上捡起一个稍大的硬土块朝那人用力一扔,正中那人脑袋,“啪”的一声尘土飞扬,那盗匪应声摔落马下。
另外三人立即上前,赵佗叫道:“留他性命,拖他过来。”
三人照办,将那人拖了过来。
肥豕看着被摔得半死不活的盗匪嘲笑道:“唉哟,刚才你使的啥绝招呀?是不是叫土块爆狗头?哈哈…”
那盗匪紧闭双眼没有搭理他,赵佗让人拿绳把他绑了起来,然后又让肥豕把马集中关到老者的院子,弄完这些后,他对肥豕和几个盗匪道:“你们在村里休息一晚上,我保证你们的安全,明日再取马各奔前程,若还想去找人,万一我出手重了,可怪不得我。”说完便去了老者房屋,告诉老者安全了,让老者放心。
肥豕和几个盗匪住在另外一个院子,肥豕道:“咱们这回啥也没捞着,又惹了赖三那厮,大当家的薄恩寡义,定饶不了我等,而且当盗匪既坏了良心也没啥前途。我看这少侠虽然年少,但是武艺高强,为人仁义,我想以后跟着他,说不定能混出点名堂,你们说呢?”
第一个被打的盗匪点头道:“这少侠确实仁义,他本可以轻易将我等杀死,可却只是把我们打晕了,也没有为难我们。”
第二个被打的盗匪也附和道:“他的武艺确实厉害,眨眼功夫就把我俩打晕了,武艺非大当家可比,关键是不喜杀戮,跟着他安全多了,不像咱们现在朝不保夕的。”
这时另一个盗匪道:“可我们在山寨的东西就不要了?”
肥豕骂道:“你个穷鬼,能有什么东西?我不比你有钱?我都不要了,关键是回去小命不保,还不如跟着少侠闯出个名堂,富贵必在前方。”说完坚定的眼神看着前方。
众人皆点头称是,皆愿跟着赵佗干。
在一片迷雾中,赵佗见妲菲背对着他,在神树前伤心地哭泣,他着急地上前想安慰她,妲菲回头时眼睛却流着血,吓得赵佗从梦中惊醒,缓了好一阵,暗道幸好是个梦,一会又担心起妲菲来,是不是她遇到什么难事了?心里又不由着急起来,却什么也做不了,不知何时能去西瓯国接妲菲。
他见天已蒙蒙亮,便站起来出门。
肥豕等人已等在门外,见赵佗出来,六个盗匪一起向他跪拜,他警惕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肥豕道:“少侠,我们敬重你的武艺与为人,希望以后能跟着你,就算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反悔!”
其他人也跟着念道:“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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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4 15:55:32 | 显示全部楼层
赵佗看着他们道:“你们还是自谋生路吧,我可不当盗匪,我要去参军的。”
肥豕眼珠一转,回道:“那我们也跟你去参军,反正跟定你了,你自己去参军也只能从小兵做起,要是带着我们,那我们就有两骑加四人,你一下就能当个小官了。”
赵佗看着他们,不知他们是有什么阴谋还是真的想跟着他,不过肥豕的话倒是说进他心里,若带着人马参军,肯定会被重视,而且能带着这些人脱离盗匪,走向正途,也是好事一桩。
赵佗让他们起身说话,几人都不肯,非得赵佗答应他们。
他想了想道:“参军后可要四海为家的,家里可照顾不到,你们可想好了。”
肥豕头一低,叹气道:“我们的家人不是饿死就是死于兵乱,已经没有家人了。”
赵佗又道:“我可有规矩,第一不可随意杀人。第二不可欺压百姓,包括抢夺、偷盗、奸淫。若违反,轻则打板子或赶走,重则杀头,你们可答应?”
肥豕看了看众人,和其它人商量了一会道:“谨尊少侠令。说实话,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干这些丧良心的事,以后若我等犯戒,任少侠处置,绝无怨言!你们呢?”
其他人也跟道:“若我等犯戒,任少侠处置,绝无怨言!”
“还有,在我们发迹之前,可要过些苦日子,你们可愿意?”
肥豕道:“少侠乃人中龙凤,定有发迹之日,在此之前,我等愿意过苦日子,绝无怨言。”
其他人也跟着说了一遍。
赵佗点点头道:“若你们信守承诺,我也定不负诸君。不过,平日里我们是兄弟,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必须听我号令!”
肥豕喜道:“哎呀,赵大当家这是答应我们了?”
赵佗点头道:“嗯,我叫赵佗,年十七,赵家庄的,你们大名为何?年岁多少?都起来说话。”
肥豕道:“得嘞,我们听赵大当家的,起来!”
几人站起来后喜气洋洋的,仿佛进入了新世界一般。
肥豕道:“我叫孟豕,因为胖才被叫肥豕,今年二十四,好吃,有些蛮力,学过些拳脚,武器是那把生锈的铁刀。”
赵佗抱拳施礼道:“孟大哥。”
肥豕赶紧回礼道:“可不敢当,还是叫我肥豕吧,都习惯了,我的这些兄弟们也都会些拳脚,乱世之中也不知该干啥,以后我们都跟你了。”
其他几人也接着自我介绍,他们是
孟吞,年二十二。
李敦,年二十一。
陈洪,年十八。
何冲,年十七。
孟符,年十六。
都学过武艺,善使棍棒。
介绍完后,肥豕问道:“大当家,咱们怎么处置那个赖三?他是封龙山大当家的族弟,他回去肯定要带人来找麻烦的。”
赵佗道:“等会我们都过河后放了他,就怕封龙山盗匪见你们一夜未归,可能会出来找寻,咱们还得抓紧时间过河。”
肥豕道:“大当家放心,就算他们早上过来也得大半日,那时咱们早在对岸了,过河后咱们去哪儿?”
“你们以后可别叫我大当家的,人家还以为我们是盗匪,以后你们叫我…,额,叫我老大。咱们先去安乐庄找我叔,然后去代地秦军大营投军。”
“好的,老大,大家都听好了,以后不许叫大当家的,要叫老大。安乐庄?”肥豕若有所思道:“我听闻安乐庄的领头也是姓赵,好像叫赵诚,封龙山大当家的曾经想打这庄子的主意,后来派了几个人去打探,说赵诚武艺厉害,手下颇有能战之士,过河又很不方便才作罢。”
赵佗听后喜道:“我叔就叫赵诚,老丈也说那边领头的是赵诚,难道这安乐庄真是我叔整的,那可太好了,走,咱们帮老汉收拾一下,一起过河。”
肥豕应了一声,便跟着赵佗进屋。
老者已经收拾好了,见这些盗匪都被赵佗收服,知道赵佗是有本事的人,叩谢赵佗救命之恩。
赵佗扶起老者,让他赶紧带大家过河,免得节外生枝。
老者带众人来到河边,将藏于杂草下的小舟拉了出来。
赵佗见小舟一次只能拉一人一马,便让老者先载老妇、马匹及众兄弟过河,最后他让肥豕回村放了赖三。
赖三被绑了一夜,神情萎靡,跑出很远了才敢大叫:“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定斩不饶。”
肥豕从地上抓起一个石头作势要砸,吓得赖三一溜烟跑了。
众人过河后,老者又带着大家直奔安乐庄。
老妇不能骑马,肥豕便背着老妇,其他人牵着马慢慢行走。
赵佗感叹北方大平原的一望无际,和南方的群山完全是两个世界。
走了一会,天已明亮,远方出现一个小堡垒,老者说那里就是安乐庄。
一路上大家看到大片规整的田地里都是绿油油的作物,一片欣欣向荣,与一河之隔的萧条景象截然不同。
平原上的庄子看着挺近,结果众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庄前,一条清清的小河潺潺地从大门前流过,犹如护城河一般,大门前有一个小吊桥,还有一个用木头搭成瞭望塔,矮小的土坯小墙护着庄子,聊胜于无。
庄子周围又是大片美丽的枣树花,肥豕流口水道:“再过几个月枣子就熟了,咱们这的枣子皮薄,肉厚,脆口,汁多,味甜,嗨,别提多好吃了。”
说得大家都饿了,才想起来还没吃早饭。
这时,从瞭望塔上传来喝问声:“你们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还没等赵佗答话,肥豕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我们老大是你们头领的侄儿,快开门!”
“你们老大叫什么?”庄门内有人问道。
“我叫赵佗,赵诚是我亲叔,请小哥通报一声。”赵佗怕肥豕失礼惹人不喜,赶紧抢答道。
不一会,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十多个精壮汉子,领头的壮士身材魁梧,岁月在其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看上去比父亲还老些,赵佗心道:“难道他是二叔?”小时候他只见过二叔两三面,二叔的形象已经模糊。
赵诚却一眼认出赵佗,他已经有了大哥年轻时的模样。
赵诚让人放下吊桥后,急忙走了过来,赵佗也迎了上去。
见赵佗已经认不出自己,赵诚急道:“你是佗儿?长这么大了,我是你二叔赵诚。”
“二叔,请受侄儿一拜!”说完,赵佗便给赵诚行了个大礼。
肥豕等人也连忙跟着跪拜。
“佗儿!快快请起,各位也快快请起,你奶奶和父母亲呢?他们可还好?”赵诚急切问道。
“奶奶故去了,父亲很好,就是腿脚行动不便,不能前来。他非常挂念二叔一家,让我一定要来探望,可是母亲在战乱时却失散了,至今不知在何处。”赵佗站起来回道。
“至少你们还活着,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母亲失散了也不怕,以后或许有机会相见,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来着?我都忘了。”赵诚突然问道。
赵佗心里一紧,父亲曾告诫自己不能随意告诉他人母亲名字,现在这个自称是二叔的人自己还不能确认,因此赵佗贴近赵诚小声道:“父亲说不能随意说出他和母亲的名字,容我私下和你说。”
赵诚闻言笑笑,大哥一生谨慎,这赵佗真是和他一样。
赵佗又把老者和其他人介绍给赵诚,赵诚高兴道:“既然是佗儿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还没吃早饭吧?快快请进,咱们边吃边聊。”
肥豕一听乐了:“哎哟,太好了,我可是饿了,感谢赵大当家!”
赵诚笑道:“我可不是大当家,我算是个村长。”
一行人进庄后,十几个精壮汉子还是拿着武器围着他们,看来还是没有解除对他们的怀疑,他看到一棵枣树下有个石桌,便请赵诚派人先安顿好老者等人,然后他拉着赵诚到石桌坐下。
见旁边无人后,赵佗问赵诚道:“二叔可记得最后一次咱们什么时候相见的?”
赵诚回忆了一会道:“在你七岁的时候,我带着丙儿去邯郸找你父亲,你和丙儿摔跤,你这当哥的还输了。”说完不禁微微一笑。
确认了,就是二叔,赵佗大喜,立刻再拜道:“真的是你,二叔,我母亲夏玉房,我出来前父亲再三叮嘱我,要确认了人,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因为我们一直被人追杀。”赵诚听后吃了一惊。
赵佗便将父亲截杀郭开,后被追查,奶奶和整条街的街坊被杀,不得不远避南方的事大概说了下,赵诚唏嘘不已,叹道:“怪不得呢,咱们赵国灭亡后,我放心不下,曾去你家探访,发现整个街道的房屋基本都空了,倒是没有看到尸体,只有零星的流浪汉在里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旁边街道的人,也都噤若寒蝉,我也理解他们,怕引火上身,想不到发生这么恐怖的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毒?难道是郭开的人?”说完摇摇头。
想起赵佗还没吃早饭,赵诚拉着他往家里走。
赵佗路上和二叔聊了下家里情况,得知嫂子、两个堂弟丙和耿都安好,不由为二叔高兴。
赵佗看到庄子里虽然房屋都是用木头和土坯建的,简陋粗糙,但胜在干净整洁,井井有条,村民们的衣服虽处处补丁,但是脸上都带着盈盈的笑,他知道那是生活的希望带来的,发自内心的笑。
进入一个院子后,迎面走来一位妇女,有些瘦弱,鬓角已白,脸上布满风霜但眼神坚毅。
赵诚介绍道:“佗儿,快叫婶婶。秀儿,这是大哥的儿子赵佗,还记得他吗?很小的时候来过我们家。”
赵佗立即跪拜道:“婶婶,受佗儿一拜!”
婶婶上前惊喜道:“是佗儿呀,哎哟,长大了真是一表人才呀,你父母亲都好吗?”
赵诚接道:“都好着呢,佗儿还没吃早饭呢,快给佗儿弄些饭食。”
还没等秀婶答话,赵佗拿出一小块金子和几块碎银子递给婶婶,道:“婶婶,我从遥远的南方过来,礼物啥的不好带,只有些散碎银两,你拿去买些好酒好菜,我还有六位朋友,他们吃的多,对了,他们在哪里?我和他们一起吃就行。”
婶婶嗔怪道:“你这是干啥,不用,你自己留着花,当年大哥可没少帮衬我们,你就在家吃,我做的好吃些。”说完便去厨房拿了三种不同的糕点和一碗小米粥出来。
赵佗让婶婶无论如何也要收下,赵诚道:“佗儿的心意,你就领了吧。”
婶婶这才笑着收了,道:“这回来呀,你就多住些时日,你的运气真好,你二叔刚服完徭役回来。”
赵佗却道:“多谢婶婶美意,不过我要尽快赶到代地。”
赵诚不解问道:“为何去代地?好不容易回一次故乡,这么着急就走?不行,得多留几天。”
赵佗回道:“父亲让我加入秦军,建功立业后对寻找母亲有利,听闻秦军现在代地集结,很快就要进攻齐国,我得在他们出发前加入,这样或许可建功立业,等六国一统,机会就少了。”
赵诚闻言颇为不悦道:“咱们国破家亡,全拜秦人所赐,你父亲还让你参加秦军?”
赵佗又把父亲的话给二叔说了,赵诚闻言也只能叹气道:“确实也是如此,若有军功在身,日子能好过许多。不过你可不能直接去军营,按理得先入傅籍,再通过县里的发弩啬夫去参军,你们可入安乐庄的傅籍再去投军,县里的发弩啬夫和我交好,我可让他帮办。”
赵佗谢过二叔,又问丙和耿在哪里?赵诚说他们一大早就出去打猎了。
过了一会,赵诚颇有深意地问道:“佗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那些朋友的?我觉得你和他们并不熟。”
赵佗一边吃一边把昨日认识肥豕等人的经过说与赵诚听。
赵诚听完眉头紧锁,有些担心道:“昨天才认识的?虽然你父亲的武艺很好,但据我所知实战也不多,你跟他学的武艺能这么轻易地打败并收服他们这么多人?这些人会不会有诈?”
赵佗道:“侄儿不仅得到父亲真传,更有幸得到数位高人教导,所以要打败他们还是很容易的。”
见赵诚还是怀疑,赵佗道:“二叔莫担忧,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是否安好,过两日我就出发,等会儿我们一起到他们那,你就说要看我武艺,我就活动一下筋骨,一来让二叔看下我的武艺,二来若这几个人有异心,也可以震慑他们。”
赵诚高兴地点头道:“好呀,咱们这里的人从小都喜欢习武,等会就让二叔开开眼。还有,你和他们说一下,千万别说自己以前是盗匪,这个庄子是附近几个村庄幸存人共同组建的,他们很多人的亲属都被盗匪杀害,对盗匪极为仇视,若让他们知道这些人原来是盗匪,那可不好办。”
赵佗一听,颇为着急,他怕那个肥豕惹祸。
赵佗快速吃完早餐,谢过婶子,便随着赵诚来到庄里议事的地方,果不其然,此刻肥豕正大声嚷嚷没吃饱。
赵佗脸色一沉,大声道:“肥豕!又要捣乱?”
肥豕见老大来了,气焰便立刻没了,上前小声道:“老大,你自己躲起来吃好吃的我们也没意见,但是我们每个人就喝了碗稀粥,吃了两块豆饼,实在是饿得慌。”
赵诚抱拳道:“实在对不住,去年收成不好,粮食有限,怠慢了各位,我再让人给各位添些。”说完向旁边一个小孩点了下头。
不一会,小孩又给每人端来豆饼和稀粥。
在肥豕等人吃饭的时候,赵佗压低声音对他们道:“这里很多人的亲属都被盗匪所害,对盗匪非常憎恨,你们切莫告诉任何人你们之前的行当,就说是在邯郸送粮时被盗匪所劫,不敢回家,随我来此地,明天就走,记住,切莫让人知道你们之前的行当。”
肥豕几口就吃完了,虽然还是没饱,但也不敢再闹,一边抹嘴一边点头道:“记住了,邯郸运粮被抢。”
这时众多庄民听说有陌生人来,都来看热闹,赵诚见时机成熟,便喊道:“各位乡亲,这是我的侄儿赵佗,也是习武之人,现在让他给大家演练一下武艺如何?”
众人皆高兴地鼓掌叫好,特别是肥豕,兴奋非常,大叫道:“我们老大的武艺绝对让各位开眼。”
赵佗想了想,问庄里有没有弓箭,赵诚以为他要表演射艺,便让人拿了一张普通的桑木弓递给赵佗。
赵佗道:“不是给我,请善射之人于两丈外朝我放箭。”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上前,赵诚更是着急道:“佗儿,这个实在太危险了,还是换一个,比如练一下你的刺虎枪。”
赵佗笑道:“二叔放心吧,鸟无翅不飞,鱼无鳍难游,我自有主意。”
赵诚见他如此自信,也就没再说什么,不过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对不起大哥。
见还是无人上前,他便让肥豕来射。
肥豕虽然知道赵佗武艺了得,但是徒手接箭实在危险,有些犹豫,不过他眼珠一转就想到一个方法。
肥豕开始张弓搭箭,大家都屏声静气,等待奇迹一刻。
“嗖”的一声,羽箭直奔赵佗而去,只见赵佗身形不动,闪电出手,将羽箭牢牢抓于手中,而箭头就在停他的耳边。
欢呼声轰然而起,赵诚也不由拍起掌来。
赵佗让肥豕往天空抛出一块树皮,他随手一甩,飞箭便带着树皮插到一棵枣树上。
人群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赵佗已经多日没有演练刺虎枪,早已技痒,如今观众云集,更是让他兴奋不已,便取出刺虎枪舞动起来,一会如猛虎下山,一会又如玉兔飞奔,沉重的铁枪呼呼生风,但在他手里看上去却飘逸灵动,让周围观众不断叫好。
最后他让肥豕等人朝他扔泥块,他飘然挥舞,将众多泥块尽数击落,观众们皆赞叹不已。
肥豕、孟吞和孟符等人早已心服口服,李敦等三人之前还没见识过赵佗武艺,如今也心悦诚服,不由暗叹昨夜幸好没有与赵佗打斗,不然肯定遭殃。
赵诚见侄儿如此神武也大为激动,眼含热泪大声叹道:“我们赵家有望啊!佗儿,你是我们赵家的希望啊!”
赵佗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二叔现在安心了吗?”
赵诚点头低声道:“安心,绝对安心!有你在,再多的盗匪也不怕。”
村民散去后,赵诚将赵佗和他的朋友都带回了家。
到了中午,丙和耿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他们收获颇丰,打了一只野鹅、一只野鸭和一篓鱼虾回来。
十六岁的丙长得比赵佗还高大,耿才十三岁,两人见了堂哥都非常高兴,围着他问东问西,听闻堂哥武艺非凡,丙又要和赵佗比试摔跤,赵佗笑着答应了。
比试的结果,丙被赵佗抓着两手动弹不得,知道堂哥已今非昔比,便和耿一起缠着要跟赵佗学武艺。
到了晚上,婶婶不知从哪里弄了些酒,又用猎物加上其它好物做了一顿丰盛大餐,有黍米肉酱盖浇饭、炮鹅(烧烤大鹅)、脍鸭肉、酒香肉脯、三鲜饵(鱼虾蟹三鲜)、油包狗肝,让赵佗肥豕等吃得大呼过瘾。
席间,丙想跟着赵佗去参军,但是赵诚不同意,婶婶也极力阻止,急得都要哭了。
赵佗对丙道:“你莫急,现在盗匪横行,你的父母还有这里的乡亲需要你的保护,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他日等这里安稳了,你再来寻我不迟。”
丙想了想,也只能打消了跟随赵佗去闯荡的念头。
其余人散去后,他再三叮嘱二叔一家,以后若有人探问起父亲,一定要说父亲是原赵军小军官,已经亡故了,赵诚和婶婶都点头表示记住了。
第二日,赵佗一早便叫醒肥豕等人,发现赵诚一夜没睡,看来二叔还是不太放心肥豕等人。
赵诚带着几人又渡河前往东桓县城,与负责征兵的发弩啬夫说明来意,发弩啬夫开始非常高兴,连说正缺人呢,不过当他听说他们要去代地参加秦军,有些疑惑,那可是要立即上战场的。
孟符只有十六岁,不过他身高已与成人无异,发弩啬夫说值此乱世,年岁已经无关紧要了。
发弩啬夫立刻办妥了赵佗等人的致书,让他们赶紧带着致书去代王城大营的士吏报道,大军可能不久就要开拔。
赵佗顺便又买了三匹马,这样一人一马,好不威风。
肥豕等人为此都相当感恩,觉得赵佗是能照顾兄弟的好老大。
回到安乐庄后,赵佗立即收拾行李,依依不舍的告别了二叔一家,带着六骑再次奔向未知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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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4 15:56: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秦营逞英豪
巍巍太行耸云天,
幽幽燕赵悲歌鸣,
纵马平川天开阔,
江山如画任我行!
一标人马踏着风尘一路北上,大家一路有说有笑,过平原,跨太行,几天的路程转瞬即逝。
一路上不断有秦军哨探前来查问。
这一日,众人正在小树林休息,一队秦军骑兵,约百来号人由远及近轰隆而来,发现赵佗等人后停了下来。
头戴板冠的军官在马上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赵佗已经驾轻就熟,上前抱拳施礼道:“回大人,我们欲前往代地大营投军。”
军官斜眼看了几人一会喝道:“大战在即,一般人都躲远远的,你们还来投军?我看你们是逃军吧?来人,围起来!”
一声令下,赵佗等人被团团围住。
肥豕大喊道:“干啥子,我们真是投军的,我们老大可是平原君赵胜的后人!”
赵佗闻言心里不由想笑,怪肥豕乱说话。
那军官见赵佗年纪轻轻就是这帮人的老大,又气度不凡、镇定自若,便信了几分,声调降低了几度道:“噢?你是平原君后人?来此何干?”
赵佗脑袋急转了一下,便拿出自己的投军致书和任雪给的腰牌递给军官道:“回大人,平原君只是我的远亲,这是我的致书和腰牌,我们是来投军的。”
军官验看了文书,又看了看腰牌,问道:“你为何有这腰牌?”
赵佗眼珠一转道:“长沙郡郡尉任大人是家父好友,听闻我要北上建功立业,为了让我旅途顺遂,便给了我这块腰牌。”
军官沉吟一会道:“大王不久就要用兵百越,你直接在长沙郡参军,有郡尉关照不是更好?为何要北上参军?”
赵佗道:“一是我非常仰慕王贲王大将军,想参加他的野战军团。二来我不想让人说我靠裙带关系,而且那边是屯田军,不利建功。”
军官点点头道:“不错,年轻人就应该靠自己建功,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回大人,我叫赵佗,真定人。”赵佗回道。
军官道:“大军就在前方三里的代王城,到了代王城,就说是骑兵军侯骆甲介绍来投军的,自有人接待,我还有要事在身,你自去吧,走!”说完,便撤围而去。
军官走后,赵佗责怪到:“肥豕,到了军营可不能乱说话,到时候被人治个欺瞒之罪,刺配流放,这辈子就完了。”
肥豕道:“知道了,我也是想让你脱颖而出嘛,你没见我一说你是平原君的后人,那官儿就客气多了。”
孟吞问赵佗道:“老大,这个骑候是个什么官?挺威风呀,手下有多少人?”
赵佗道:“我也不太清楚,估计得有个一两千人。”
李敦道:“嗬,有朝一日我也能当个骑侯,那可真不错。”
肥豕骂道:“你就这点出息,跟着老大,至少混个…呃,老大,骑候上面还有什么官?”
“骑兵应该是轻车令、车骑司马、车骑尉,再往上就是将军了吧。”赵佗答道。
肥豕点头道:“嗯,得了,老大弄个大将军,我在老大手下当个车骑尉,你们在我手下当个轻车令,挺不错。”
大家顿时兴奋大笑,几人说说笑笑,又骑马往前奔了一会,才刚看见代王城的城墙,就听见从那边传来直冲霄汉的嘶吼:“杀!杀!杀!”
那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令人恐惧的大秦野战军团发出的呼号,震人心魄的雄浑呐喊声在帝国苍茫大地上回响!
赵佗等人无不被这万人齐吼的气势所震撼,一时热血沸腾。
几人来到代王城下,原来大军正在城外训练,有游骑过来查问,赵佗便说是骑兵校尉骆甲介绍来投军的。
游骑便带着他们找到代王城中的军中士吏,士吏本想将他们收到民夫队,但赵佗说他们是骑候骆甲所荐,又查看了发弩啬夫给他们的致书,就同意他们入步军。肥豕又开始嚷嚷说他们带了马匹来的,应该参加骑军,士吏冷笑道:“骑兵可不是你想参加就能参加的,须有五等军功爵,身高必须七尺五寸,能开两石硬弩,不经过多年训练的人当不了骑兵,马也当不了军马。”
肥豕刚想说话,士吏看透了他的心思,又道:“车军也不行,也要经过长时间训练。”
肥豕等人顿时蔫了半截。
赵佗无奈道:“那我们还是到步军吧,可是我们的马如何处置?”
士吏道:“可卖给部队做运粮马,而且你们也不能直接入步军,你们没经过训练,得先去做预备队。”
肥豕大喊道:“什么?!预备队?我们都是会武艺的,我们老大可以打你们最厉害的兵,你们这是不尊重人才!”
肥豕的叫喊引起门外一个过路军官的反感,进门大喝道:“什么人?好大的口气!”
众人一看那军官,高大魁梧,身着护甲,满脸刺猬般的胡子,凶神恶煞,一看就是杀人如麻的主,后面还跟了几名同样身穿护甲的随从。
士吏一见此人,立即站了起来,陪笑道:“哟,二五百主大人,你怎么在这呀?”
二五百主斜眼道:“我刚才听闻有人说可以打这里最厉害的兵,谁呀?”
肥豕看了看赵佗,见赵佗点了点头,便大声道:“我们老大,真定赵佗!”
士吏怕出事,便打圆场道:“大人,切莫生气,他们是骑候骆甲推荐的,因为刚来,我便想让他们到预备队熟悉军令。”
军官上下打量着赵佗,目光满是轻蔑,道:“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说完指着一个随从道:“我这个手下不是最厉害的,你敢和他比试拳脚吗?”
赵佗迎着他的目光,微笑道:“有何不敢?不过不是说不允许私斗吗?”
二五百主道:“不动兵刃不算私斗,若不允许比武,还怎么淬炼大军?”
众人来到门外空地,赵佗和那人相对而立,随从将护甲卸下,活动了下筋骨。
一见有人比武,立刻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军官的随从同样高大壮实,看着比自己矮半头且还年少的赵佗,眼里同样充满了不屑。
互相施礼后,那随从首先出击,向赵佗猛冲,一拳直冲赵佗面门,妄图一招定胜局。
赵佗见来势凶猛,快到面门时低头转身,瞬间绕到了随从后方,一伸脚,将他绊了个狗啃屎,周围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军官脸如寒霜,心里开始重视起这个少年来,对随从喝道:“大秦军人,只要没死,就得站起来!”
那随从这一跤摔得不轻,慢悠悠爬了起来,羞得满脸通红。
赵佗并没有急于攻击,抱拳道:“得罪了,还继续吗?”
过了一会,随从缓过劲,道:“继续。”这回他小心谨慎起来。
两人慢慢靠近,进入攻击范围后,这次赵佗率先出招,一拳打向随从面门,随从头一偏就张开双手向赵佗扑去。
他想靠体重优势将赵佗压在身下,不料赵佗这一拳是虚招,瞬间收回拳头,向后便倒,同时伸出双手抓住随从衣领用力一拉,于空中双脚顶住随从腹部用力一蹬,一拉一蹬外加其本身的冲势,随从便从赵佗身上飞了出去,只听“咚”的一声,随从被摔了个四脚朝天。
人群中又爆发出轰然的叫好声。
军官见赵佗身手确实了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冒然比试,虽说自己也能轻松打败随从,不过就算和赵佗这种少年打成平手也算丢脸的。
军官点头道:“不错,有吹牛的资本,赵佗是吧?来我的兴军如何?先当什长,立功再擢升。”
肥豕问道:“兴军是什么部队?”
另一随从骄傲答道:“大秦军团前锋突击队!”
赵佗闻言面露喜色,大声道:“好,我们愿意,谢二五百主大人!”
军官对士吏道:“你把他们转到我那去吧。”
士吏道:“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拔,现在让他们加入,他们难以熟悉军阵吧?”
军官道:“没事,就这么几个人,别人怎么做,让他们跟着做就行。”又对刚爬起来的随从道:“柳虎,没事吧?”
柳虎有些垂头丧气,道:“回禀大人,没事。”
赵佗赶紧抱拳接道:“柳大哥,承让了。”
柳虎摸了摸腰摇摇手道:“唉,技不如人,赵兄弟好身手。”
军官道:“柳虎,你先带他们去领甲胄和兵器,然后找军正宣读军令军规,再带赵佗到陈科那当什长。”
柳虎回道:“诺。”
士吏登记好后,柳虎便带着赵佗等人前往兴军驻地。
终于可以参军了,计划完成了第一步,刺虎枪也可以正大光明拿出来了,赵佗有些兴奋,路上赵佗问道:“请问柳大哥,能否告知二五百主大人叫什么?”
“大人名叫周猛。”柳虎回道。
赵佗抱拳道:“谢柳大哥,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日后我等有什么不明之处,还望柳大哥不吝赐教。”
柳虎抱拳回道:“客气了,以你的武艺,若再加点运气,日后定有大成。”
赵佗谦虚道:“谢柳大哥美言。”
众人来到城东一处大院子,里面囤积了大量军备和粮食,这里军士的服装和柳虎一样,看来这边是兴军的地盘,环境明显比刚才的地方好,看来这兴军待遇是不错的。
赵佗等人从材官那领到了全套黑色甲胄,长戈,短剑,内衣裤等装备,其他人倒都合适,肥豕的却有些小,在别人的帮忙下废了好大劲才能穿进去。
柳虎看他们那兴奋劲,忍不住泼了盆冷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军伍可不是好玩的,规矩很多,若破了规矩,轻则鞭挞,刺字,重则斩首,切莫大意。”说完,便将军规大概说了一下,比如五人一伍,一人逃跑,剩下的四人尽斩,战阵斩首数不够,屯长、百将等长官要斩等等,还有很多条呢,等会主管军法的军正再一条条和你们说。
众人一听,心里无不凉了半截,赵佗也暗暗心惊,怪不得秦军如此凶猛,赏有功,罚更凶,想要活下去,只有一往无前,拼命斩首。
赵佗等人将护甲等穿戴好后,柳虎带着他们找到军正,军正神情威严的宣读了军法军规。
听到立功能升爵,众人都跃跃欲试,但是听到违规要受刑又隐隐担忧,真是喜忧参半。
众人晕晕乎乎地听完繁杂的军法军规后,又随柳虎到了屯长陈度处,和陈度交接完后,柳虎抱拳道:“赵兄弟,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回去复命了。”
赵佗抱拳回礼道:“多谢柳大哥!”
柳虎走后,陈度看着年少的赵佗,有些狐疑,道:“你们第一次入行伍?”
赵佗答“是”。
“你和二五百主大人是啥关系?”陈度又问道。
赵佗不解道:“我和他没有关系呀,刚刚才认识。”
肥豕接道:“我们老大刚和柳虎打了一架,打赢了。”
赵佗赶紧解释道:“不是打架,是二五百主大人让我和他切磋一下,柳大哥照顾我,让我赢了。”
陈度这才点头道:“年纪轻轻能打赢柳虎,又谦虚有礼,不错。当个什长委屈了,不过你才来,等立了功肯定能升。”
说完,安排了三名老兵进入赵佗的队伍,让老兵尽心带一下他们。
看着年少的赵佗,一个老兵问他是什么爵位,赵佗答还没有,老兵随即不服气起来,说他们三个都是公士爵位。
肥豕道:“怎么?不服管?”
老兵道:“我们爵位高,凭啥给爵位低的人管?”
陈度在一旁也不说话,他也想看看赵佗的真本事。
赵佗叹口气,看来还是得露两手才能服众,但是又不能将他们打伤,便对三人道:“三位老哥,我一人和你们三人比试拳脚,若我输了,你们自己推举一个当什长,若我赢了,我就当什长,你们看这样如何?”
三个老兵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受辱,一个毛头小伙这么看不起他们,其中一人道:“我们拳脚重,打伤了如何算?”
赵佗道:“若我受伤,是我自己学艺不精,与诸位无关。”
一老兵道:“那得罪了。”
陈度这回说话了:“先把护甲取下,别打坏了。”
几人把护甲脱下后,就和众人一起走到门外空地,肥豕大叫道:“各位,有好戏看了,快来呀!”
经他这么一喊,空地一会就围满了人。
赵佗抱拳道:“三位,请吧。”
三人也不说话,交换了下眼神,立即将赵佗围在中间。
赵佗立即向正面之人冲去,一记虚拳直扑面门,由于速度奇快,那人反应不及,本能举臂格挡,同时后退,赵佗趁他重心不稳,立即一招黑龙摆尾将他扫倒在地。
这时后面两人已经冲了上来,赵佗瞥了一眼两人来势,计上心来。
赵佗抓着倒地那人的腰带,沿着地面往两人脚下一甩,两人不得不跳起来避开,赵佗立刻来了招双龙出水,凌空飞腿同时踢向两人。
尽管赵佗只用了五分力道,两人在半空中还是被踢得如沙袋坠地,周围顿时爆发出喝彩声。
赵佗只用两招就将三人打倒,旁人大声喝彩,直呼不过瘾。
肥豕等人在旁边更是手舞足蹈,大叫:“服不服?哈哈!”
赵佗问三人道:“三位还继续吗?”
三人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但还是不服,一人道:“刚才大意了,再来。”
三人又呈三角形将赵佗围在中间,两人在前,一人在后,这回他们发一声喊,同时攻了上来,分别攻赵佗的上中下三路。
赵佗看得真切,在他们快碰到自己的时候,身子一缩,同时用力一蹬,就跳出他们的包围,三人扑了个空。
赵佗来了兴致,对三人道:“到我了。”
赵佗见三人现在站成一排,立即往左一跃,排头的老兵立即出拳,赵佗闪电般抓着他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拉,老兵便向后飞去。
还没等第二个老兵出招,赵佗用力一推,便将两人一起推倒,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肥豕喊道:“服不服?再不服屁股都要摔烂了,哈哈…”众人也皆大笑。
三个老兵这回知道赵佗厉害,速度和力量远胜自己,只能单膝下跪道:“属下服了。”
赵佗赶紧上前搀扶道:“三位老哥快快请起,以后还望共同进退。”
一老兵道:“今后谨遵大人令。”
赵佗又询问三人名字和年岁,他们是:
张秀,年二十七
刘鸿,年二十五
翟俊,年二十三
经过这两次比武,赵佗的大名快速在军营中传开,大家都知道兴军中来了一个武艺超群的少年。
接下来的几天,赵佗除了练习军阵,熟悉军令,就是应付不断上门挑战的猛人,赵佗这回才真正理解俗话说的人怕出名猪怕壮。
赵佗不得不求助陈度,陈度也怕惹事,便下令除非有百将以上长官命令,否则不许与赵佗比试,这下才消停。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突击训练,对于军阵、军规军令等,赵佗学得很快,肥豕等人却只能记个大概,在变阵时还是偶尔出错。
张秀等人发现赵佗不仅武艺高强,且为人随和,又有耐心,经常教他们一些技击术,开始打心眼佩服这个年轻的长官。
一个星期后,上将军王贲携虎符从咸阳来到代地,众人见还是王贲为将,都非常高兴,因为王贲就是胜利的保证。
王贲来到大营后齐聚众将开会,将秦王命令告知大家,要大军做好准备。
他威严地扫视众将,用洪亮的声音发布命令道:“校尉杜剑听令!”
杜剑出列道:“属下在。”
“你率兴军部五千人于两日后出发。”
杜剑回道:“诺!”。
王贲一一发布命令, 将大军分为四部,杜剑率领五千兴军,负责占领沿路高地,交通要道,先期接敌。刘月率领踵军一万人,于八日后出发,负责支援和接应兴军。
王贲自领中军三万人,十日后出发。
郭清领后军五千人,十二日后出发,负责大军后部安全。
命令一下,大军顿时紧张地准备起来。
两日后,赵佗所在的五千兴军首先出发,士兵们将硕大厚实的墩饼用绳子绑在身上,前后各一个,仿佛又穿了一层盔甲。
正当大家都以为要南行,前往高唐与蒙恬军会合,却发现行军的方向是东南方。
休息的时候,刘鸿奇怪道:“张哥,打齐国不是应该往南走,咱们为啥往东南去燕地,难道那边有叛乱?”
张秀道:“谁知道,听说秦王是让我等去攻齐的。”
肥豕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一边吃着墩饼一边道:“管他打谁,反正有脑袋砍就行,若立功了有房又有田,太美了。”
张秀道:“那可不一样,反叛军能有多少人头,都不够塞牙缝的,齐国可好几十年没打仗了,那里的人头才够兄弟们分。”
赵佗道:“如今蒙大将军攻高唐已两月余,可城坚难克,我听闻大将军善谋略,我猜他是想绕开坚固防守,从燕地进攻齐国。”
众人皆觉得有理。
这时,校尉杜剑带着两名亲随巡营,路过正好听到他们的谈话,暗自惊奇一个小兵有如此见识。
杜剑走进他们的营帐,众人见长官入营,也立即起身施礼。
张秀刚想开口问好,军官一挥手道:“刚才是谁说要从燕地进攻齐国的”。
赵佗回话道:“大人,是我。”
“大胆,胆敢妄议军国大事,该当何罪!”杜剑厉声喝道。
三个老兵立即跪下,张秀道:“大人,我们的什长是刚刚入伍的,不熟军规,还请大人宽恕。”
赵佗抱拳淡定答道:“大人,大家对能否立功有些担心,我只是想稳定军心而已,还请大人见谅。”
军官闻言,忽然变脸微笑道:“诸位快起来。嗯,不错,年纪不大,如此从容镇定,你叫什么名字?”
赵佗回道:“回大人,我叫赵佗。”
这时杜剑的随从问道:“你就是最近名震军营,善技击的赵佗?”
赵佗谦虚道:“都靠各位大哥承让。”
杜剑又问道:“哦,善技击?他在军营很出名吗?”
随从便把传闻中的比武转述了一遍。
杜剑又道:“那你觉得大军是去高唐助阵好,还是从别的方向进攻好?”
赵佗眼珠一转,便将张良对秦齐之战的分析大概复述了一边,款款而谈道:“齐国经营高唐已几十年,此城乃齐五都之一,兵精粮足,旁边还有个平陆城可互相支援,正面进攻难度太大,不如从从防守空虚的北部直逼临淄城下,虽说临淄城也是坚城,但是有后胜这种小人,齐王抵抗之心也难言坚决,或可逼降之。”
杜剑警惕问道:“你是哪里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赵佗回道:“回大人,我是恒山郡东桓县人,我父亲原是赵军小校,他常给我讲些兵法智计,加上一些市井传闻,故知道一些,若说得不对,大人就当笑谈。”
杜剑盯着赵佗看了一会,淡淡说道:“快点休息,明日还要急行军。”说完就出了营帐。
等杜剑走远后,肥豕问道:“这军官是谁?好像比二五百主大人还要厉害。”
翟俊斜了他一眼道:“哎哟,这你都不知道,每天就盯着墩饼了吧?他可是咱们兴军的老大,校尉杜剑大人。”
肥豕惊得吐了吐舌头。
杜剑出来后,对一个随从道:“你去调查一下这个赵佗的底细,这小子是个人才,不知他是帝国之幸,还是帝国之害。”随从点了点头,随即离去。
大军继续向东南方急行军,赵佗和老兵们自是没有问题,可是肥豕、孟吞等人之前虽也经常跟在盗匪头子后面暴走,不过携带的东西少,距离也较短,这负重行军时间一长,颇有些吃不消。
屯长陈度知道他们新来的不适应,便让他们跟在后面,赵佗这队人便渐渐落在了后面,和后勤的徒人走在一起。
肥豕等人将身上的墩饼等重物放到驴车上,这才跟上队伍,肥豕连护甲都想脱下来,被赵佗骂了一顿才打消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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