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台湾领导抗日游击战争的爱国志士李秉瑞（四）

清明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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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死而复生的李秉瑞

       梳理完李秉瑞的台湾抗日事迹，为桂林同乡前辈留下一份笔记，将一代英豪的事迹终结在1917。

       万万想不到，这世界上总有奇迹，总有出乎意外的事件发生。广西地方报刊发表文章，竟然披露辛亥革命前后，正坚守台湾抗战的李秉瑞居然现身于内地，石破而天惊！是李秉瑞神一般可分身？还是冒出一真一假两个李秉瑞？不知是如何创造出这灵异的历史神迹。

       据《广西教育学院学报》刊文介绍：“辛亥革命前后，李秉瑞出现在汕头，是省咨议员及潮循道署顾问”。《桂林晚报》亦刊文称；“辛亥革命前后，李秉瑞定居广东潮汕地区，依然活跃于政坛，任广东省咨议员及潮循道署顾问”。对李秉瑞在辛亥革命之前后出现在大陆的灵异事件，笔者不敢置信，既有疑问，需作剖析。

广东省谘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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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知李秉瑞在辛亥革命之后还坚持在台湾抗日，怎么会被选为广东咨议局咨议员？查广东省咨议局，此机构成立于宣统元年（1909年）10月，终止于辛亥革命，仅存在两年多的时间，从时间上看，咨议局确与清末宪政运动有关。而广东设置潮循道署是民国三年（1914年）的事，1924年6月，北洋政府内务部通令废道制，潮循道署裁撤。这潮循道署肯定与辛亥革命在时间轴上有点不搭界。

       李秉瑞出任广东咨议局咨议员还有一个问题。清廷规定各省咨议员凡非本省籍贯者，需在本省寄居十年以上，而李秉瑞还在台湾，并不具备这一先决条件，没有资格去竞选广东咨议局咨议员。再查广东咨议局咨议员名单，在72位当选的咨议员中，有丘逢甲、陈炯明等，而李秉瑞榜上无名。因此，李秉瑞并非广东咨议局咨议员，没有参加过清末的宪政运动，不能证实李秉瑞在辛亥革命前后分身回了大陆。

广东省谘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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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李秉瑞是广东省咨议员是怎么回事？查《陈竞存（烱明）先生年谱》，其中有“粤军总司令陈炯明派咨议李秉瑞回粤”、“粤军参谋兼潮循道署顾问李秉瑞”等文字记载。原来，这里所提及的参谋、顾问、咨议都是“粤军”的职务，是粤军的咨议而非广东省的咨议员。

       至于“粤军”，那是民国六年（1917年）才成的军。据史料记载，1917年7月，广东成立护法军政府，揭开了护法运动的序幕。军政府虽然成立了，但作为大元帅的孙中山，其“命令不能出府门”。这令孙中山痛感“有府无军”的苦处。天遂人愿，1917年，广东省长朱庆澜辞职，将省防军二十营交给孙中山接管，这对孙中山至关重要，因为这是他直接掌管的第一支武装。孙中山以二十营8000士兵为基础，以“援闽”为名，组建 “援闽粤军”，旨在发展可依赖的嫡系武装力量，这才有了“粤军”。

孙中山在广州大元帅府，前排右一为叶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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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粤军史料，孙中山1917年组建的“粤军”中真的有参谋李秉瑞，李秉瑞于1917年在台湾“意外殉职”，居然在孙中山的粤军中又死而复生，这才是真正的历史奇迹！令人不可思议，石破而天惊！

       据史料记载：孙中山组建后粤军还缺将领， 1917年12月2日，孙中山任命陈炯明为粤军总司令，邓仲元为粤军参谋长兼粤军主力第一师师长。在粤军组建过程中，1918年3月，蒋介石奉孙中山之命出任援闽粤军作战科主任。据此判断，李秉瑞出任粤军参谋也应当在此期间，可能也是孙中山派往粤军任职。粤军还设有“咨议”之职，任粤军咨议的除了李秉瑞，还有辛亥革命元老何子渊及教员凌秀峰等人。当时广东潮循道署还存在，李秉瑞作为粤军代表担任潮循道署顾问自然也顺理成章。

时任粤军做战科主任的蒋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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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8年5月，第一次“护法运动”失败后，孙中山离开广州，前往上海。途中视察粤军总司令部驻地，会见了总司令陈炯明、参谋长邓仲元以及在军部任职的蒋介石等人，在这“等人”中，应该还有李秉瑞。孙中山在会见时勉励粤军将士坚定信念，为完成一统中国的大业，锤炼出一支革命的武装力量。

孙中山在“援闽粤军”总司令部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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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上所述，李秉瑞在台湾“殉职”之后，又在粤军“复活”的时间应在1918之后。这一时间节点与台湾史料记载李秉瑞于1917年“意外过世”相吻合。

       有了上述考证，可以再探讨李秉瑞所谓“意外殉职”的记载。李秉瑞“殉职”后，由其在新竹创建抗日义勇军时歃血为盟的老部下李祥甫接替义勇军领导，这一“接替”应当是李秉瑞将领导权“移交”给了李祥甫。所谓“殉职”的传闻，或许是为逃避日本人追杀，为李秉瑞返回大陆作掩护而散布的假消息。实际上，李秉瑞并没有真正“殉职”，而是消无声息的返回了大陆广东，结束了他在台湾的抗日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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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秉瑞回到大陆，辛亥革命已过去6年，物是而人非，光绪早死，大清已灭。朝廷进士也好，礼部主事也罢，还有什么军务大臣、义军领袖，这些都已是昨日黄花。台海归来的李秉瑞身不由己，屈就于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帐下，什么参谋、顾问、谘议，其实就是粤军司令陈炯明的幕僚而已。

陈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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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秉瑞为什么会选择在粤军任职，这应与辛亥革命后的局势有关。在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的鼓舞和影响下，台湾人民的抗日斗争改以“驱逐日寇，光复台湾”为目标。当时有同盟会会员罗福星往来于台北苗粟之间从事抗日活动，1913年3月，罗福星因秘密发展抗日组织，策划抗日起义而被捕就义。也许在此期间，李秉瑞与同盟会建立了联系。孙中山的抗日态度对李秉瑞深有影响，而当时粤军总司令陈炯明与孙中山同一阵营，李秉瑞返回大陆在陈炯明的粤军任职也是出于相同的政治理念。

孙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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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李秉瑞的女婿邓仲元

       是如何发现李秉瑞任职粤军的？桂林文史学者林志捷先生发我一篇考证，读其文章才知道，原来是查阅了民国初年的上海《申报》，从老报纸的蝇头小字中要想寻找到有关李秉瑞的只言片语，其难度可想而知。

       网友王晶先生长期从事桂林地方文史资料搜集整理，发我民国初年的《申报》、《大公报》、《民意日报》有关李秉瑞的影印版剪报，这些资料透露了鲜为人知的信息。

1920年上海《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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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0年6月1日，《申报》刊发一则香港电讯：“陈炯明派李秉瑞代表回粤”。6月3日，《申报》刊发一则香港电讯： “陈炯明代表李秉瑞赴桂谒陆”。通过《申报》这二则电讯，考证出李秉瑞曾作为陈炯明的代表回广州“谒军政府各总裁”。然后又转赴广西面见旧桂系头目陆荣廷。

1920年6月3日上海《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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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李秉瑞出面与军政府总裁岑春煊、桂系陆荣廷面谈政事有其优势。一是李秉瑞与岑春煊、陆荣廷同为桂籍，便于交流，容易取得信任；二是李秉瑞历经磨练，有丰富的处事经验，有利于当面转达陈炯明的政治意图，是孙中山阵营不可或缺的人物。

陆荣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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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0年的政治军事形势错综复杂，孙中山已与岑春煊控制的广州军政府决裂，并开始谋划武力讨伐旧桂系。而旧桂系方面则感觉形势不妙，于是派出代表与粤军疏通，以求稳定局势。6月21日，《大公报》刊发《西南对于和战之计划》时评，称：“以桂军现方有事於湘南，不能兼顾，特派人与陈炯明疏通，而陈亦不愿轻举妄动者，即派代表李秉瑞回粤並赴桂说明一切，逐得化大事为无事”。

1920年6月21日天津《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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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中山阵营为麻痹对手，顺势派遣李秉瑞以陈炯明代表的身份赴桂面见旧桂系军阀陆荣廷。北京《民意日报》6月13日的《桂省军事之新计划》报道称：“前日其代表李秉瑞（桂人）已抵此间，与当道为数次之唔对，闻以商有结果，……从此东江风云或可因此消灭”。

1920年6月13日北京《民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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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报》7月15日《桂省之军事近讯》则报道：“查粤军代表李秉瑞日前会晤陆氏时，陆曾谓两粤如一家，不可互相猜忌，……必无自相残杀之事。”上述两则报道说明李秉瑞广西之行起了作用，以将计就计、缓兵之计稳住了旧桂系，为即将开始的讨伐旧桂系战争做准备。

1920年7月15日天津《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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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秉瑞作为粤军参谋，既是粤军总司令陈炯明的代表，又同在孙中山阵营，其奔走于粤桂两地的目的昭然若揭。通过李秉瑞的奔走努力，为粤军赢得了两个月的备战时间。

       1920年8月，粤桂战争爆发，孙中山的粤军回师广州，驱逐盘踞粤省的桂军，桂军不敌溃逃，陆荣廷气急败坏，指责粤军不守信义。上海《申报》于8月29日发表了《战事紧急中之桂省观》文章，北京《民意日报》亦于9月2日发表《战事紧急中之滇桂情形》文章，两文内容相同，作者应是旧桂系人士。两文均提及桂军陆荣廷“致电陈氏代表李秉瑞（陈军参谋长邓铿之岳丈桂林人），诘责陈氏反颜，据此则桂粤风云愈形紧急矣”。

1920年8月12日上海《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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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桂系“诘责” 陈炯明出尔反尔，又有意点出粤军代表李秉瑞是“陈军参谋长邓铿之岳丈桂林人”，言外之意桂人岂可助粤人，显然对桂籍李秉瑞也颇为不满。

       不管旧桂系对李秉瑞有什么看法，“诘责”之文透露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粤军代表李秉瑞是“陈军参谋长邓铿之岳丈桂林人”！如果没有披露李秉瑞是桂林人这一关键信息，笔者对粤军参谋李秉瑞是不是台湾民主国军务大臣李秉瑞还有疑问，——说不定又是两个同名同姓的李秉瑞。记得那年写临桂进士李务滋，不也是冒出了一真一假两个李进士。

1920年9月2日北京《民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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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0年8月11日，粤桂战争打响。陈炯明的粤军兵分三路总攻广州军政府，其中左路军总指挥就是李秉瑞女婿邓铿。旧桂系大势已去，岑春煊通电辞职，宣布取消军政府。粤军攻占广州后，宣布恢复军政府，重开政务会议。

       1921年4月，国会非常会议选举孙中山为中华民国大总统。是年年底，粤军彻底击败旧桂系，孙中山抵达桂林，组建陆海军大元帅桂林大本营，整军北伐。

      孙中山在桂林期间，李秉瑞的侄子、同盟会会员李天佐参与接待。

孙中山在桂林整军北伐期间摄于叠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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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纸堆里的信息表明，邓仲元竟然是李秉瑞的女婿，那么邓仲元自然也就是我们桂林女婿。桂林的这位女婿是历史名人邓仲元，别名邓铿，广东惠阳淡水人，1910年曾参与筹划广州黄花岗起义；辛亥革命爆发后，邓仲元与陈炯明等在惠阳淡水起义；1913年起兵反袁失败后，邓仲元逃亡日本；1914年在日本加入中华革命党，是孙中山的坚定拥护者和得力助手；1917年出任任广东军政府陆军司司长、粤军总部参谋长兼粤军主力陆军第一师师长。

邓仲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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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林志捷先生考证，邓氏是广东惠阳名门望族，邓仲元之父邓承修曾为清朝官吏，光绪十三年（1887年）曾“以鸿胪寺卿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也就在这一年，李秉瑞在总理衙门考中“游历使”。 林先生推测“当是为李邓两家交好之始”。

       而据笔者考证，邓承修于1892去世，而李秉瑞的女儿李顺春则是在是1895年5月出生，李顺春出生时李秉瑞正在台湾抗日，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女儿。因此，李邓两家结为姻亲应与邓承修无关。

       邓仲元参加过黄花岗起义，是辛亥革命功臣，孙中山的第一爱将，地位虽崇高，却以事业为重，故其婚姻大事晚成。国民党元老、时任军政府都督的胡汉民看重邓仲元人才人品，曾想将妹妹胡宁媛嫁给邓仲元，谁知邓仲元不愿攀高枝而予以拒绝。却迎娶了名望和地位并不显赫的李秉瑞之女李顺春。李秉瑞与邓仲元成为翁婿，应该是在李秉瑞任粤军参谋，邓仲元任粤军参谋长之后。

       李秉瑞是前清进士，有在台湾抗日的经历，是孙中山革命的追随者，与邓仲元有着共同的革命理念，结为翁婿再合适不过。

邓仲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