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城西岭镇新合村

瑶乡凯哥

恭城西岭镇新合村，位于该镇西面，村公所距离县城十九公里，这个距离对于修了新路又通车的现代人来讲真算不上事，可在过去，远不止这个里程，是本县出了名的封闭落后。



其瑶族文化及一些瑶族习俗如山歌，刺绣，三茶四酒，婚丧嫁娶等，是本地保存最传统，最完整的，后面祥说。



新合瑶族相传洪武十八年(1385年)从广东肇庆府迁徙恭城定居，至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



我多次说过，瑶族同胞迁徙史就是一部苦难史！



祖先从广东肇庆迁徙到新合村，并不是一蹴而就，浩浩荡荡，短期到达。肇庆，本属粤西地区，和广西东边梧州地区交界，到新合村好几百公里距离，但在明朝，却是山高水长，道途险阻。



粤西本不发达，也是山多田少，但开化应比西岭早，何以搬迁到更偏僻更落后的新合村呢？





一些史料及现存传统山歌有记录：当时在肇庆的瑶人祖先，穷！交不起田租赋税，也经不起官军朝廷的无休止征粮摊派，如抗拒不交，轻则下牢，重则杀头。



山人实在难以为继下去，于是瑶族首领带领同胞走为上计，远走他乡，或许有一条生路。



这支是过山瑶，来源有两层意思，即，既然是逃避，躲藏，怕官兵追剿就不能走平原大路，必须往无人烟的大山走。二则过山瑶基本上居无定所，靠山吃山，吃完这一带山林，又迁徙到另一个山头。



可以想象，这支瑶族（普遍性）从广东到新合村，经过了漫长曲折的迁徙时间路线，即使到达恭城地界，由于好山好水平地良田都给当地居民占领开发，只能是寻找更荒芜，或未曾开发的深山老林里定居，到达该村，总算寻觅到一个好去处，再也未曾离开，并且繁衍后代，开荒种地安居乐业。



居资料记载，恭城村落上千年历史的极少，几乎都是从外地搬迁而来，不管是汉还是瑶。或躲政治迫害，或厌战争，或抗税抗租。





大致路线自北向南，自东向西，和中国历史大事件，以及现知公认的华夏文明传播路径和民族大迁徙史是高度吻和的。



其实上面描述只是假以新合村为举例，写写瑶族迁徙的普遍性。据碑文记载，新合村的迁徙有特殊的原因：



当时，恭城境内有土匪雷虎子（或农民起义）叛乱，反抗朝廷，反对官府，至于是抗苛捐杂税，横征暴敛导致官逼民反不祥，反正当时这伙土匪势力不小，占领了县城。县官惊慌失措，听闻广东肇庆府德庆州有一支居于山上的瑶族部落，他们本属打猎为生，彪悍勇敢，血性十足，善使弓箭，刀矛，非常善战。于是官府派人请来（招募）剿匪，很快在这支力量帮助下平息匪患，驱逐出境。但官府又惧怕匪会卷土重来，于是连瑶兵家属一起请来，赏以银子，分予山场田地，据守隘口以备急需。从此在恭城附近定居下来，树大分枝，有一部分迁到现在的新合村。



从村口图片可断，新合村公所系列小村就在这山口后面逐渐散开分布，两边大山阻隔，恍若桃花源，前面山口在过去易守难攻，当时树林繁盛，相当隐蔽。


这支过山瑶又迁徙进了大山中，虽不带有躲避意思，由于属“外来人”在行为上需保持谨慎低调的风格，仍旧以进山打猎为生，自给自足，少与外界交流，以免冲突，官府收租恐怕也是无功而返。长此以往，形成习惯，至少保持了相当长的时间。





封闭就阻隔了进步，不交流无以提高认知，毕竟大山资源有限，先进的文化思想技术难以及时吸收，曾造成了此地在十多年前还是很贫穷，日子过得苦（外人看来）。



瑶人很讲礼信，好客，此美德风俗仍旧传承。



重点体现在三茶中：但凡有客到家，先敬上一杯清茶，尔后才开始添柴进灶打油茶，晚饭后也会尽力客气诚心留客歇一宿，再打宵夜油茶，此为三茶。



关于留宿，实为替客人考虑，山高路险，天黑也无客栈，凭客人脚走是很难出到大山回到家的。





至于打油茶，是本地瑶乡最显著的饮食特色习惯，以前多有论述，这里不重复，山高雾大湿重，油茶中的茶叶，生姜皆是山中常种之物，都有袪寒祛湿之功，是长期瑶人先祖总结的生存智慧。



油茶好比三花酒



一年四季都要有



神清气爽阳脉旺



自在活到九十九



现在，尤其是春节正月十五前，凡进屋，哪怕不是亲戚，是过路人，主人也会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姜糖茶敬上。



新合过山瑶 有习以为常的一种婚俗--入赘婚，本地称男子去女方就婚为“上门”。明显还带有母系社会的元素，这与湖南江永县的勾蓝瑶寨的婚俗不约而同！这也不是非瑶族独有，许多少数民族也青睐此举，一则有利于家庭稳定，二来有利于种族的基因交换，避免近亲结婚的恶果。





据一位长期在此教书的老人讲，至少解放前，这里长期不与外界通婚，一路沿山进去，全是亲戚！这在遗传学来讲是极力要避免的。



他了解到，过去只有一个女子外嫁到大岭山，在那附近十里八寨，嫁了四个男人，不久男人都相继离世，族人认为她命硬克夫，才允许她外嫁，还是认为象送瘟神一样。





从侧面可知，长期近亲结婚的后果很严重，有许多怪病难以解释，寿命不长。





另外也说明里面穷，有的少数民族存在换婚现象：女儿外嫁了，哥哥弟弟怎么娶？即女子嫁过去，那边女子迎进来当嫂子。如果长期就那几个村寨轮换，问题就严重了！



据了解，新合村不存在换亲现象，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五代以内同姓不得结婚，而且是异姓结婚为主。村中有十二长老把持，还阻拦本地女子外嫁，因为偏僻，外面的女子极少极少嫁进来，那么就得优先考虑山内的婚配问题。



上面的婚姻情况，读者自行思考，下面讲下山歌。



关于山歌，我曾专门写过一篇，和渔歌，牧歌一样，有生活就会有歌声，只是新合村对山歌特痴迷。



他们不但在祭祀，庆丰收，婚丧（很少）嫁娶，重大节日都会对歌，还几乎融入进了日常生产生活中。



他们把平时聊天也以山歌形式展现，即唱歌代替讲话，以歌传情，以歌表意，既收获爱情，又在劳动中解乏，这山唱来那山音（既有山的回音，也有山那边传来的对歌音）。

瑶族没有文字，许多事都是通过山歌的形式记录下来，口口相传。山歌，是瑶族的史书！



进屋有敬茶歌，饭桌灶前有敬酒歌，饭后烤火有展示生活的交流歌，习俗歌，劳动歌，还愿歌，客人出门走了有欢送歌……



当晚我们几个上车准备返程了，一队歌手，列队站在细雨中，迎着寒风，既以歌声祛寒，又以歌声传意表情，弄得我们甚是感动难忘，真难为他们了！真不好拒之盛情，又受之有愧，瑶家的热情好客铭刻心底。




在旧时，娱乐方式少，漫漫长夜，火塘边，那么唱山歌就是最简单最易打发日子的方式，总不可能一夜喝酒吧？尤其是在重大节日，客人来多了，有些瑶家无法安排住宿，就在火塘厅堂常常通宵达旦的唱，隆重的日子要起歌堂，大概经历一邀二请三劝四求 这么个程序，主家先邀，先唱上个一个多小时，然后等客人也起歌，其实这套沉臃的过程只为陪着客人过夜，也展示自己的才艺。



长此以往，唱山歌就不仅仅是家庭某一成员了，全部家庭成员会在此气氛熏陶下能唱上几首。歌调往往是固定的，重在灵活内容。


以前我总结过：越是贫瘠的地方，那里的精神越富有，越是唱出动听的歌谣，当我们不可能再过多的从这片土地获取物质，那么就应该在精神生活上加以补偿。山歌，没有人能夺走阻拦我唱的兴致！生活中一切开心的，不如意的，欢乐的，苦难的，人都会想表达。



山歌，无疑是最适合的！没有之一。



正是：如今没有好饭菜，只有山歌敬亲人；世上千般咱无份，只有山歌属穷人。



恭城瑶族山歌已经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加入保护，县里山歌协会注册成立也三年了，成绩斐然，在广西口碑很好。在几个年轻的会长带领下，能征善战，全国各地都留下他们的歌声。他们有文化，善于创新，起到了传承和发展的作用，也很重视山歌的内在质量，规范了一些老山歌手唱腔不押韵的毛病。


目前县里有四个山歌培训点（站），新合村就占有一个，这个歌圩就是平时给村里的山歌爱好者交流，讲习，提高之用。



大山僻远，外地客人步行进来，几乎都要住上一晚，夜黑实在无法当天返回；同理，瑶族同胞外出也必须找家住宿，如不是亲戚，就认“老庚”即“老同”（同年同月生即可）这种认亲的方式在过去很普遍。其实也是方便自己外出，多一个社会关系人。



经常去村庄采风，习惯了寻找古建筑，因为古建筑是最容易反映该村的历史及过去的辉煌和文化底蕴，即这个地方出了啥名人？基本上从其的住宅都可看出。



新合村公所前面对面山脚，有一座清代建筑，或许是残破，总之与其它村庄的“地主屋”差了些，具体的本篇不介绍。由于主人身份不祥，从光绪十九年广西提督学政翰林院给其祖母贺寿，送有一匾分析，其应该是在外地曾做过官，官帽仍在，只是面目全非，无从考证到底是啥官，几品？



家中正堂有座散落一地的新娘花轿木架，不过基本上可以复原，花轿顶棚也还算完好。



究竟新娘子有多美呢？尘封了多少时光？爬过了多少蜘蛛结网？种种问题待日后解开。


后面村人介绍，这房子其实是属于八岩村公所的了。

总之，新合村留下的物质遗产没有惊奇之处，但是它又留下了另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新合瑶族服饰传统制作技艺〈市一级保护名录）。

通俗的讲就是手工刺绣。



我非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如何精美有特色难以描述。五彩斑斓，绚丽多彩，“远看彩虹近看花”是总体审美评价。



小伙伴们要知道以下这两点就行了。

其从古至今仍保持着一个风俗就是在出嫁前绣一套瑶服，以备结婚时穿戴。用后晾干封存，少有洗涤。妇女故去时要以瑶服装身，否则祖宗“不认亲”，就失去归宿。这就是视瑶服为生命，不单是停留在保暖遮羞的层次了，她的精神，她的心灵手巧，以及全部财富可能就在这一套衣服上了。

新合村瑶族手工刺绣服饰，上面有多种图案花草，当然不是奇花异草，而是绣上家乡大山里常见的花，与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花！


读者只需要知道，无论怎么的排列布置，即使绣上鸳鸯绣球及其它的一些象征元素，它的灵魂，即唯有一种元素不能少：八角花！有否八角花成了瑶服最重要的标志。


八角作为一种香料，辛温偏热，在饮食佐料中常用，大山里也不缺，八角形的花美观，也称八角星，寓意无际的天空，也象征光芒四射的太阳。中间的方形图案象征大地，整个花形寓意天圆地方，充分表达了人们对于自然的无上崇敬，这是农耕文化的体现。八角花由八个菱形组成，图案的伸展性很强，又能多个组成不同的花形。



更有学者指出，八角与天上的星辰有关，大概是一种古老的宇宙观。瑶族有瑶语，但没有文字，并不否认他没有图腾，没有符号表达信仰。



新合村的刺绣何以传承至今？

其男猎耕女织做家务为主，妥妥的农耕文化！

还与其长期思想落后，观念保守有关，当然还是因为穷。重男轻女，女的没有书读，纺纱织布刺绣就是她们的主活，是必须学会的。这仿佛和识字无关，靠代代相传的经验，靠观察周围的花草，靠心灵手巧。或许当文化普及，能识文断字，会绣出更加绚丽多姿，丰富多彩的瑶锦来……



现在的新合村有了制服室，让一些老人有用武之地，让传统技艺焕发青春，惊艳世人。还增加了家庭收入，一套高档点的可卖到七，八千元（一针一线的绣，耗时），关键还得有年轻人加入，否则无以为继。刺绣，任重而道远！


新合村，一个悠久的村落，一支古老的过山瑶，当初选择了这方水土，这片大山，就在此生根发芽并开枝散叶，把它当作了第二故乡，无论它曾多么的贫瘠，仍旧深深眷恋！

贫穷但不失团结，苦难但不缺乐观。“合”字的本意就是一人一口，同在一个碗吃食，同为一个瑶族祖先，历史曾经把它暂时遗忘，但今天和以后的岁月永远不会遗弃他，瑶民也不会再自我封闭，而是跟进融入到了现代生活，跟上乡村振兴这辆复兴号高铁，受益于民族团结融合之潮流中！



现在的新合，包容心态，家家新气象，处处换新颜。抖音里面有他们悠长的山歌和靓丽的瑶服纯朴的笑容！



注：本文属文学作品，不作学术研究之用，其中观点仅代表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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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涛茉莉 发表于 2022-02-18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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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乡凯哥 发表于 2022-2-18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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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生

抗苛捐杂税的绝不是土匪。很简单：土匪绝不交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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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茶好比三花酒



一年四季都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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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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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国 发表于 2022-02-19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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