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往事:1981年,象鼻山旁“蛆”钓漓江鱼》
1981年,我十岁,家住在文化宫里,灯光球场旁的两间小平房,一家五口挤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日子简单却满是烟火气。
爷爷从味精厂退休后,迎来了最悠闲的时光。
清晨,他漓江边钓鱼;午后,在文化宫的象棋大棋盘处,一边看人们下棋,一边给大家讲《三国演义》《薛仁贵征东》等故事,那绘声绘色的讲述,总能吸引一群听众。
爷爷钓鱼偏爱甩钓,钓饵是我和弟弟帮他挖的蚯蚓,而他打窝的饵料却独特得让人难以接受——厕所茅坑里的蛆。父母和我们每次提及,都觉得恶心至极,可爷爷却乐此不疲,因为这“特殊”的鱼饵效果显著,总能让他收获颇丰。
每到深夜,万籁俱寂之时,爷爷就会拿着网兜,前往文化宫的几个厕所捞蛆。他总说捞蛆要趁寅时三刻——蛆虫刚褪了夜露,最是肥硕的时候,其实是那个时候没得人,怕碰熟人。捞回后,他先用清水冲洗,再用烧过的蜂窝煤煤灰去污去异味,处理好的蛆白晃晃的,成了鱼儿们难以抵挡的诱惑。
那个时候,漓江的水清澈见底,鱼多得站在岸上都能看见。爷爷钓鱼的地点遍布漓江沿岸,木龙洞、滨江路的水泥船,还有桃花江和 漓江交汇处的象鼻山。象鼻山那时时还不是公园,河滩草地一片生机勃勃。这里是回水湾,鱼群密集,是爷爷最常光顾的地方。
爷爷每次到象鼻山选好钓点,都会先把蛆撒到河里打窝。鱼群出现,开始放下蚯蚓饵钩甩杆。他曾笑着跟我说,这就叫甩钓。我和爷爷一起去钓鱼时,只负责在他身后的草地上,捡着从天而降的穿条子。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带来无尽的欢乐。
钓到七点多,天已大亮,我们便踏上归途。从漓江剧院穿过滨江路,正阳路,往文化宫方向走。
一路上不少人都认识爷爷,纷纷热情地打招呼:“苏伯伯,钓了多少鱼呀,卖一两斤给我们呗。”常常还没到家,鱼就卖得差不多了。
回到家,妈妈会用番茄蒸鱼仔,那独特的美味,至今让我回味无穷。要是鱼钓得太多卖不掉,爷爷就会把鱼晒干,做成干鱼仔保存起来。
每个假期,他都能存下几十斤干鱼仔分给伯伯、姑姑他们。在物资匮乏、买肉需要肉票的年代,爷爷钓的鱼成了我们改善生活的珍贵食材,支撑起家人们温暖的餐桌。
如今,岁月变迁,儿时的小平房、热闹的文化宫,还有漓江畔钓鱼的场景,都渐渐远去。但爷爷甩钓的身影,和那段充满欢乐与温暖的时光,早已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岁月改变着我们,也改变着城市;
今天回首,还是那化不开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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