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城守记 —— 巡抚马光梦境中的明末清初时空（1）

清明谷雨

1、布衣马光  徵辟出仕

 

       明末全州最后一位守城官叫马光，马光抗清，守城失败，作《两粤梦游记》一卷，明末清初时空，梦里岁月游踪。

       马光，字涑庵，江苏吴县人，学历不详，生卒年月不详。马光以布衣出仕，先为大明崇祯朝永宁知州、全州知州，后为南明永历朝太仆少卿、全永巡抚。马光作为朝廷命官，曾在全州镇压农民暴动，抗击张献忠流寇窜犯粤西。甲申年崇祯帝自尽亡明，马光追随南明永历帝抵抗清军。抗清斗争失败被俘，被特赦回吴县老家，作《两粤梦游记》，叙述从崇祯十三年（1640年）至永历六年（1652年）间宦游两粤守城之事。

      《两粤梦游记》一书有清代石印本，题作《两粤城守记》，书中有马光七世孙马钟所撰跋文，由此可知石印本刻于清中期。清代禁书《荆驼逸史》亦收入《两粤梦游记》，是书为清道光年间木活字本，书中所收均为明末清初野史笔记，多为记载清军暴行的有清一代之禁书，据《清稗类钞》中称：“今世所传《嘉定屠城》《扬州十日》等记，皆见之于《荆驼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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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官史视南明历史为文字禁区，故留存南明史料多出自民间野史，道听途说非亲历，难免有遗漏失实之处。研究南明历史，有“一座桂林城，半部南明史”之说。笔者撰写桂林南明故事四十余篇，资料多出自存世民间野史。今阅马光《两粤梦游记》，其内容并非两粤地方史，纯为个人记事，所记均为亲身经历。马光身份特殊，从一位明末地方官吏的视角，触及到明末清初发生在全州等地的大小事件，是桂林南明史料的重要补充，也是许多重要历史事件的旁证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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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马光如何出仕，在《两粤梦游记》中有马光自述：“余幼不慧，长失学，偃蹇食贫，蹭蹬于名场者二十四载，己卯春，改赴北雍，为破釜沈舟之计；复以次场一字失格，摈于外闱”。这段话的意思是说马光幼时求学之路不畅，崇祯十二年（1639年、己卯年）下决心赴北京国子监参加入学考试，结果因“次场一字失格”，被阻挡在国子监门槛之外。

       马光科举求学不成，顶格到头也只是个秀才。正当马光人生之路“进退维谷，几不欲生”，黯淡无光之际，有位朋友冯仲光“过访相慰”并云：“今圣天子加意徵辟，破格用人，何不图一进取”？所谓“徵辟”，即“征召布衣出仕，朝廷召之称征，三公以下召之称辟”。马光在“家贫亲老，日月逝矣”的困境中，只得放弃科举理想，求之于“芝田周老师”，承恩师“欣然开荐”，马光得以报名应征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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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二年（1639年）秋，马光经老师举荐，“徵辟”成功，“以是年秋九月初八日送部，十月十五日进呈御览；十一月初五日报名，初六日过堂；十五日吏部考试第二名，定知州衔”。由此看来，朝廷“徵辟”取仕并不简单草率，按程序要过堂面试，要经过管干部的吏部书面考试。马光表现不俗，居然考得第二名，妥妥地上了线。经推荐审核面试笔试一套流程下来，马光竟千里挑一，如愿以偿为知州官衔。考试过后，“十二月十五日掣签，得广西之永宁州”。任职地方有好有坏，分配到哪里不准走关系，公平公正靠抽签。马光抽中下下签，分配到广西山高水远、贫穷落后的四十八弄大山中的永宁城。崇祯十三年（1640年）庚辰“正月领凭归。三月初十日，束装起行。六月初十日抵任。”马光自述是崇祯十三年上任永宁，

       从永宁上任开始，马光在广西工作十三年，通过《两粤梦游记》的文字，发现马光在广西为官，功过四六开，总体来说是一位比较关心民间疾苦、爱惜百姓的官员。马光对明朝籓府、地方官府和军队的极度腐败深恶痛绝，对黎民百姓在乱世中所遭受的苦难甚为痛心，所记之事，真实可信，对研究明末清初广西地方，尤其是全州的历史有重要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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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粤梦游  守城之记

       《两粤梦游记》所叙述的梦游过程脉络清晰，富有强烈的时代气息，字里行间，凸显出作者马光鲜明的人物形象及性格特征。作为朝廷官吏，马光富有人情味，具有正义感。马光不是官场上四平八稳的平庸官吏，虽然为官处事八面玲珑，却又不时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亦正亦邪。马光既可以与高官上司称兄道弟，又善于和三教九流之辈交往，对于仗势欺人的权贵，嘻笑怒骂，横眉冷对，对受压迫的社会底层民众饱含同情，尽力相助。马光遇事可伸可曲，随机应变，对临阵脱逃的总兵悍将敢于亮剑指着鼻子怒骂，对无法无天的土司狼兵又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委曲求全。马光其人性格鲜明，马光其事真实可信，马光其书读之有趣。一位既平常又不平常的古代官员故事，可以作为艺术创作的题材和人物原型。一卷斑驳的官员自述，读着读着，读成了一本生动传神的故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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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马光梦游的足迹一路走过来，考证梦境，发现历史，探求梦境所涉及的事件与人物是否真实，继而依据故事的主线填补缺失的时空间隙，可以勾勒出明末清初全州经历过的种种事件，从而还原整理出全州志书空白着的明末清初历史。如果有必要，或可作为学术论文选题。撰写《两粤梦游记》读书笔记，写着写着，马光的梦游故事居然写成了明末清初的全州历史。

       马光的《两粤梦游记》具有史料价值，尤其全州史籍缺失明末清初史料，马光梦境正好可以发掘出这一段历史故事，弥补史料的缺失。马光梦境所记大多是前所未闻的事件，列举梦境中这样几件事，足以证明笔者所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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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粤梦游记》记录了一则全州史志无记载的文桥农民起义。马光初任全州知州之际，为治乱立威，残酷镇压策划武装起义的全州文桥农民。此事件缘起大明崇祯年间，北方农民不堪阶级压迫，揭竿而起，李自成的大顺军、张献忠的大西军纵横西北中原湖广，革命风暴席卷神州大地。地处岭南的两粤偏安一隅，似乎风平浪静。实不然，树欲静而风不止，风从北方来，吹得岭南全州暗流涌动。全州文桥农民“众贼”在北方“闯贼”、“献贼”农民大起义影响下，秘密策划全州暴动。

       马光灭祸端于青萍之末，镇压起义心狠手辣，为恐吓人民群众，居然不报朝廷刑事审判，擅自将俘获的起义军“贼首”当堂棒毙，狂妄至极。其残暴行为初不为人理解，民间颇有微言，而后却事实胜于雄辩，其强悍执法得到全州先贤赵献素高度评价，一县乡绅交口赞誉马光高瞻远瞩。马光文桥梦游事，可补明末全州一则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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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粤梦游记》记录了南明历史上一件有影响的事件，这事件在所有的南明史书中均有提及：当年流寇张献忠的大西军攻击湘楚，疯狂扫荡大明朱家籓王，衡阳籓府的永明王朱由榔仓皇南逃，被大西军捕获遭关押。朱由榔后来获救，多说是明军总兵杨国威或其部下旗鼓官焦琏劫狱所为。朱由榔道州遇险获救是足以改变历史的事件，事件经过众说纷纭，可信度有限。

       据马光梦游所记，营救永明王朱由榔是知州马光与驻军总兵杨国威组织策划，是马光、杨国威率官军由全州出道州，破城围，救出朱由榔，安全返全州，营救行动并没有提及焦琏。马光在全州精心周到地接待了朱由榔，并派员护送至梧州避难。马光记录了朱由榔湘南遇险，全州官府驻军全力救护的史实。正因为如此，朱由榔登基后，马光被永历帝视为救命恩人而得到重用。朱由榔曾手书一纸赠马光：“先生衣我、食我，后日岁月皆先生生我、成我”！马光救护永历帝之说有史料映证，足可以改写南明历史上的一个重要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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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粤梦游记》记录了明末清初发生在湘桂边界的一次至关重要的战争。当年流寇张献忠的大西军占领湘楚，兵锋直指岭南两粤，桂林危矣。危急关头，是马光挺身而出，组织全州军民积极备战，争取两粤官府支援军费，招募各地狼兵应敌。在马光的直接领导下，凶悍的广西各路狼兵与进逼全州的流寇大西军对阵，“狼兵御寇”，​广西狼兵甲天下，两军相逢勇者胜，流寇望风披靡，绝尘而去。

        这是发生在大明崇祯年间一场狼兵战争，其战争规模及参战狼兵数量均超过嘉靖年间的狼兵平倭之战。崇祯年间的全州“狼兵御寇”之战对于广西，对于岭南两粤来说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争。广西狼兵的胜利不仅守住了全州城邑，更保住了两粤的安宁，狼兵击退流寇，避免了屠川惨剧在两粤发生。这场战争在清代《全州志》中若隐若现，又被民国《全县志》错误传承，最后在新版《全州县志》中遭彻底清除，成为全州史志传承中的一条乌龙。而今研究马光梦境，拨开历史疑云，还马光的“狼兵御寇”之战以应有的历史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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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粤梦游记》记录了与靖江王朱亨嘉有关联的史实。​明末风云变幻之季，桂林发生“亨嘉之变”，靖江王朱亨嘉篡位夺权，定桂林为国都，自称监国再登基。前后二十三天之久。最后的结果是僭位未成功，赔上了自己的王位和卿卿性命。从表面看，“亨嘉之变”事发突然，似乎是朱亨嘉突发奇想，异想天开登基当皇上。其实不然，马光的《两粤梦游记》记录朱亨嘉篡位之前在全州有频繁活动，早有谋反之心。一是朱亨嘉从田州密调狼兵一万到全州图谋不轨，二是朱亨嘉秘密潜出省城窜到了桂北重镇全州。这两件事史无记载，却是“亨嘉之变”重要一环。

       马光记：“时靖藩欲借击贼之名，阴有不轨之意，不谋两台”。由此线索追查“两台”事迹，发现早在“亨嘉之变”之前，崇祯朝巡抚林贽与靖江王谋反进行过坚决斗争，说明朱亨嘉头脑并不简单，工于心计，充相国、当皇帝，并非其临时起意，而是在暗地里早就策划多时，做好充分准备后才在靖江王城面南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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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粤梦游记》记马光初任永宁州牧事，记官府对民族地区采取暴力统治，视少数民族同胞为草芥，任意宰割；记靖江王霸占官田民土，收刮民脂民膏恶行，这是地方史志中从没有涉及过的记载，是有关明代靖江王、桂林府、永宁州历史的重要补充。马光所记永宁梦境主要有二，一是招抚狼兵土司，二是靖江王霸占庄田。这两件事看似与马光全州守城无关，却为后来的全州故事埋下了伏笔。

       《两粤梦游记》记永历初年马光任朝官为太仆少卿，值明军收复全永，湘桂间急需守令。相国瞿式耜应全州百姓的强烈要求，奏请朝廷委派马光重回全州守城治理。马光奉旨重回全州，擢为全永巡抚，非当年知州可比。在全州地方史志中，记载官阶最高的全州地方官是明初知府章复。其实不然，巡抚马光守全州，尽管是江山半壁的南明，那也是永历帝下旨正式任命的从二品省级巡抚。因此，在全州任职的地方官中，职务最高的应是全永巡抚马光大人。《全州志》秩官篇缺失南明官员资料，据此可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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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粤梦游记》记南明军情，所谓官军实为拥兵自重的地方军阀，尤其是驻全州各部官军滇营头领，无不将骄兵悍，日事劫虏，骄奢淫逸，追求享乐，只知存活，遇敌一触即溃，不得民心。由此可见南明王朝垂死挣扎，已不堪救药。马光与南明大臣张同敞相识，亲见张同敞在全州前线督军，所督之军乃腐败之军，张同敞督军毫无作用，明军溃败，不战而逃。马光所记客观真实，深有体会，为后来张同敞桂林就义作铺垫，由此可知张同敞气恨交加，宁愿慷慨赴死之心态如何形成。

       《两粤梦游记》记马光在全州发动民众抗清，全州人民在极为困苦的条件下向前线输送粮饷，而官军只知欺压百姓、避战求生，弃疆土而溃逃，在黎民百姓张皇无助的情况下，巡抚马光守土不退，组织起上万人的民兵武装坚守抗清，在战争形势转化的关头与时俱进，放弃死守全州空城，实行坚壁清野，创建十三关根据地以求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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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清的全州人有血性，无数英烈战死沙场，血洒湘源大地。​清乾隆皇帝褒奖明朝尽忠殉节的大臣英烈众多，而录入《胜朝钦定殉节诸臣录》的广西人极少，全州一地录入周震、孟泰两名仁人志士更是绝无仅有。牺牲在全州的英雄周震、孟泰都是全州土著！是全州的骄傲！是大清皇朝都加以褒奖的全州南明英烈！

       当抗清战争失败，马光被俘，遭清军遣送回了原籍，而继之有李定国的南明农民军恢复全州，痛歼顽敌。而全州民众守土保乡，反抗满清统治的斗争并未停止，全州英雄顽强抗争的精神光照日月，气贯长虹。马光梦游所记可补全州地方民间抗清历史一页。

清明谷雨

明代官吏

好好青年

leeyq

清明谷雨 发表于 2024-11-14 11:35
明代官吏

抗清的全州人有血性，无数英烈战死沙场，血洒湘源大地。

清明谷雨

好好青年 发表于 2024-11-15 01:04

谢谢好友支持！

法制传奇

清明谷雨

leeyq 发表于 2024-11-15 10:14
抗清的全州人有血性，无数英烈战死沙场，血洒湘源大地。

全州消失的历史值得挖掘。

清明谷雨

法制传奇 发表于 2024-11-17 01:15

谢谢关注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