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在全州龙岩洞里的五军修造厂历史碎片

清明谷雨

       1941 年，美国依据《租借法案》开始军援中国，国产坦克制造有了提速条件。国民党政府军委会根据情况变化秘密制定《战车部队五年建设计划》，这计划自然少不了徐庭瑶的参与。国府计划“在广西设立战车研究组，下辖战车制造厂，计划自1942年起开始生产国造轻战车，利用美援每年制造轻战车六百辆，至1944年可制成一千八百辆，编成十五个战车团，一团辖一百二十辆战车，加上国内已存的一个团，共计战车十六团，准备反攻之用。”

       国府计划建战车制造厂于广西，这显然与全州的战车机械研究班、龙岩洞的五军修造厂有关。雄心勃勃、信心满满的计划表明，有美援支持，中国依靠自己的科技力量，已具备条件大规模生产坦克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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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府军委会雄心勃勃的战车制造计划最终没有成功。1942年4月29日，日军攻占缅北重镇腊戍，随后又攻占了曼德勒、密支那等地，国际援华物资的最后一条通道——滇缅公路被切断。​向英国购买的维克多坦克样车、图纸、机器等运到印度亦被阻断。美援坦克钢材无法进口，国产钢材试制也不尽人意，对在贵州试产的坦克钢甲进行过测试，在30米距离用步枪穿甲弹直射，不是打穿就是打裂钢板，“直到抗战结束后，仍无成果”，仅制造出一辆铝制全比例坦克模型。

       国府1941年制定了大规模制造战车计划，而一年后因战局突变而化为泡影，原定“在广西设立战车研究组，下辖战车制造厂”计划下马，最终被列为国家机密，束之高阁，不为后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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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国第一台坦克发动机

       中国装甲兵之父徐庭瑶看重五军修造厂，一是杜聿明的五军为其嫡系，二是该厂有制造坦克的条件。驻全州龙岩洞的五军修造厂下辖设计股、制造股，也就是说，修造厂具备一定的坦克部件设计与制造能力，正因如此，在五军驻全州期间，将“维修厂”更名为“修造厂”，不仅要修，而且要造，名正方言顺。

       五军修造厂造坦克有能人，能人韩士元，字君恺，江苏泰兴黄桥人，是出国留学海归的高端技术人才。“七.七事变”后，韩士元投笔从戎，进入国军装甲兵团，得到杜聿明的重用，任中校军衔的技正。五军进驻全州后创办五军修造厂，韩士元出任上校军衔的设计股主任，不久升总工程师、副厂长。韩士元在五军修造厂主管技术，潜心科学，不沾恶习，工作勤奋，主持设计坦克动力系统，全力攻关制造坦克发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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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国产坦克装甲部件在贵州试制失败，从全州龙岩洞却传来捷报——第一台国产坦克发动机试制成功。发动机是坦克的心脏，制造发动机是坦克生产的重中之重，在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里，国民政府企图自制坦克战车，面临最大的困难是坦克发动机的研制。在筹划国产坦克生产的大背景下，韩士元与修造厂的军工克服重重困难，在全州的岩洞里，在简陋的条件下，以英式水陆维克斯坦克的M1937/38发动机为样本，测绘设计制图，夜以继日，排除万难，全力以赴试制坦克发动机。从1938年春开始绘图，到1941年5月完工，历经三载寒暑，终于成功制造出中国第一台坦克发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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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产坦克发动机试制成功后，徐庭瑶为培养坦克制造人才，在机械化学校与第五军修造厂技术军官中选调30余人赴美学习战车制造。种种迹象表明，五军修造厂是国府《战车部队五年建设计划》确定的“广西战车制造厂”技术力量的主要储备基地；计划在广西设立的“战车研究组”，应该就是机械化学校“战车机械研究班”班底；而计划中的广西战车制造厂，极有可能将在五军修造厂基础上组建。

       作为坦克战车的心脏，坦克发动机是衡量坦克制造技术的主要指标。查最具权威性的中国第一台坦克发动机资料，没有提及全州龙岩洞，而是宣称在大跃进1958年7月，山西616厂仿苏B2-54A坦克发动机，试制成功中国第一台1215OL型坦克发动机，从而开启了中国坦克发动机生产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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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通过五军厂史资料证实，中国第一台坦克发动机并非出自山西616厂，而是诞生在广西全州的五军修造厂。早在1941年5月，五军修造厂就已经研制造成功中国第一台坦克发动机。可以说，中国最早制造坦克发动机的地点在全州龙岩洞，这一事实的发现，在中国军工史上、在全州地方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行文至此，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当第五军部队南下攻击驻缅日军作战失利，打通中缅公路恢复军援无望，组建“广西战车制造厂”计划破灭之际，有关韩士元的信息迅速消失，其成功研制坦克发动机的事迹随之湮灭无闻。

       韩士元作为一位技术精湛、功勋卓著的军工工程师，不应在全州龙岩洞昙花一现。历尽多年查访才知道，原来韩士元早已改名韩秋岩，置换身份后在文化艺术领域登场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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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书画老人韩秋岩的简历

              再次发现韩士元是在书画界，偶然得知，苏州有著名书画家韩秋岩，这位老先生的个人简历称：“韩秋岩（1898-2001），原名士元，字君恺，江苏泰兴黄桥珠巷街人，是著名的机械工程学家、书画家、诗人。”原来是韩士元改名韩秋岩，怪不得人间蒸发了五军上校军官工程师韩士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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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民晚报》曾刊文介绍：“韩秋岩是一位传奇人物，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位诗人，因为苏州沧浪诗社的社长是韩秋岩；人们还知道他是一位书画篆刻家，因为苏州画院的画师中也有他，然而韩秋岩真正的职业也许少有人知，实际上他是一位科学家、工程师。韩秋岩生于1899年，本名韩士元，江苏黄桥人，早年毕业于北京工专机械科，和胡厥文为同学，后留学于法国、意大利，专攻航空机械，获法国航空工程师学位，回国后历任中央大学、河南大学、江南大学、西北大学教授，中国第一辆坦克动力系统即是由韩秋岩设计完成的，由此成为二级教授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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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工程师韩士元变身为书画家韩秋岩后，其公开简历只强调其国外留学、国内任教经历，即使偶然提及设计过“中国第一辆坦克动力系统”，也称“由此成为二级教授工程师”，表明似乎是在大学教授岗位上完成“坦克动力系统”的设计。尽管如此，也是进步，因为韩秋岩此前的个人资料对研制坦克发动机之龙岩旧事绝口不提。

             抗战军人韩士元早早化名韩秋岩，刻意隐去五军上校军职身份，有意淡化全州龙岩洞研制坦克发动机功勋，被偷梁换柱也低调不争第一。凭借其超人智慧，偷渡特殊年代得以安享晚年，值得国人欣慰。也正因如此，其在抗战军中为国家创建的功绩被历史尘封，不为人知。直到改开之后，其抗日军旅生涯及研制中国第一台坦克发动机的事迹才渐渐浮出水面，但其历史意义依然被低估，几近埋没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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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开之后，韩秋岩的个人简历得以补充完善，补充的内容还包括：韩士元早年参加五四运动，立志教育救国，初创黄桥学校，矢志科学救国；再赴法国勤工俭学，考入巴黎航空工学院飞机系；毕业后在意大利实习期间，协助民国政府检验订购的飞机，维护国家利益；因而得到国民政府航委会秘书长周至柔的嘉奖，并把他介绍到中央大学任教。

             抗战时期，韩士元投笔从戎，在军中任职近五年，直到1943年才辞去军职，转去老同学胡厥文开办的新民机械厂任厂长。1944年豫湘桂大溃败，韩士元向贵州逃难，在贵阳遇到了五军全州办事处的李恩叙将军，当年龙岩洞袍泽、修造厂正副厂长患难中相见，感慨万千，李恩叙对韩士元很是关爱，赠送三万元。韩士元随人流奔逃至重庆，再转往玉门油矿担任工程师。1947年，韩士元回江苏，在苏州工专任系主任，解放前夕，配合地下党参加护校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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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2年春，韩士元壮志西行，支援国家西北建设。在西安农具厂任总工程师八年，后又转到陕西机械研究院安身。韩秋岩1965年退休，1975年迁至苏州居住，晚年从事诗书画印创作，因其学养精深，阅历丰富，故其作品大气磅礴，绘画有山人遗韵，书法深厚老健，治印直追秦汉，诗词恢宏豪放。

       因为韩秋岩是书画名人、健康老人、政协领导、百岁党员，为满足不同需要撰写的个人简历比比皆是，经广为收集，发现最具价值的简历是泰兴市博物馆的《华夏人瑞韩秋岩》。文称韩秋岩“七·七事变后，投笔从戎，先后担任装甲兵中校技正，陆军机械化部（队）200师上校设计股主任，后调任机械（化）学校机械研究班主任，试制成功中国第一辆坦克的动力发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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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简历应该是韩秋岩本人向博物馆提供，真实可信。简历初次透露了两点重要信息：一是韩士元曾任机械化学校机械研究班主任，这证实当年徐庭瑶将研究坦克制造的精英团队交给了韩士元，安置在全州的机械化研究班进驻龙岩洞，与五军修造厂的设计股一样，都在韩士元的统一领导下开展工作，集中两个部门技术力量攻关研制坦克发动机。二是试制成功的坦克发动机已安装在坦克上进行测试，所使用的坦克不是外国进口，而是五军修造厂造出的“中国第一辆坦克”！龙岩洞的中国造坦克安装上中国心，韩秋岩当为试制中国坦克第一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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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军修造厂既然能造发动机，制造坦克其他部件及总装坦克都不是问题。龙岩洞的坦克及坦克发动机试制成功于1941年5月，也正是在这一年，国府军委会制定秘密计划，准备在广西组建战车制造厂，并计划利用进口钢板，从1942年起每年制造坦克战车600辆。国民政府有此底气，除了有美援钢板，更主要的是龙岩洞已试制成功“中国第一辆坦克”及“中国第一台坦克发动机”。新的战车制造厂将设广西何处？最大可能就是在全州龙岩洞开启新的征程。

             可惜战争形势急转直下，广西战车制造厂最终没有建成，也就没有了三年后，国军15个坦克团1800辆国产坦克战车组成的钢铁洪流反攻华北，逐鹿中原，碾压日寇的战争场景。

       历史没有或许，只有天命。气壮山河的国府战车秘密计划胎死腹中，而五军修造厂试制成功坦克和发动机则属于军工机密，最终都没有向社会公开，真相被岁月尘封在龙岩洞厚重的岩壁之中，期待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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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再说韩秋岩（韩士元），人生击水百余年，风云纵横三世纪。前半生科技报国，全州建功；后半生诗书画印，苏州辉映。韩秋岩曾任苏州市政协常委，鲐背之年，93岁时加入中共。2001 年9 月20 日在苏州谢世，享年103 岁。韩秋岩身前将其黄桥故居连同五千册藏书捐赠公家，其故居中立有先生雕像，如今已是收费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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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9月5日《新全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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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正：
       第31楼附图为早年泰兴博物馆有关韩士元先生的个人简历介绍，没有涉及中国第一台坦克发动机的内容。近年更新后，增加了有关中国第一台坦克发动机的内容。附图更正替换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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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谷雨 发表于 2024-9-14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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