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城守记 —— 巡抚马光梦境中的明末清初时空（2）

清明谷雨 · 发表于前天 09:48

3、永宁州牧知府重托

崇祯十二年（1639年），马光应征为官，千里挑一，如愿以偿为知州，“十二月十五日掣签，得广西之永宁州”。于次年“正月领凭归”。三月初十日，马光万里赴戎机，“束装起行，六月初十日抵任”。

明代的永宁，千山万弄一古城。永宁州古城地处桂林至融安的险要地段，仅有一条古道从崇山峡谷中通过。古城建在古道的必经之处，两面有天然河流为护城河，四周数十公里都是高山大岭。城北有绵亘十余公里的险要关隘三厄岭。永宁城位于三厄岭险隘下的古道上，它就像一个关隘，进可攻，退可守，具有强大的军事防御能力。

清明谷雨 · 发表于前天 09:52

永宁州有着悠久的历史。晋太康二年（公元281年），此地始建常安县，后改名为纯化县；唐武德四年（621年），复置纯化县，后改称慕化、归化、古县；宋、元、明时改称古田县，明隆庆五年（1571年），古田县升为永宁州，隶属桂林府。

永宁州古城始建于明成化十三年（1477年），初为土城，成化十八年（1482年）改砌为石城，石城建有城门四座，东为“东兴门”，是永宁州古城最宏伟的一个城门。南为“镇宁门”，也叫永镇门，西为“安定门”，北为“迎恩门”。石城建成一百六十年后，马光骑马上任进了永宁石头城。

清明谷雨 · 发表于前天 09:53

马光进石头城上任有志书记载，《广西通志》记历任永宁州知州，其中有：“马光，吴县人，崇祯十四年任”，从这记载可以看出马光布衣为官，没有功名，只有姓名籍贯。马光则自述是崇祯十三年上任永宁，时间比《广西通志》的记载要早一年。

马光记永宁梦境，古城地处四十八弄“万山中弹丸地，猺十之九，民十之一。士著在庠者，仅二十余人，荒瘠无比”。马光形容永宁位于千峰万仞群山中，石城不大，如同“弹丸”。石城居民十之八九是瑶壮少数民族，全城的读书人加起来拢共才有二十来人。永宁州民风剽悍，一有风吹草动即生事端。桂林府对永宁州治理束手无策，百般无奈。

马光抵达广西省城桂林府要拜会地方领导，“谒各上台，俱有刮目相待之意”。马光初来乍到，为何上官“刮目相待”？原来有“同社凌求蒙先在桂林郡，时得邸报，极口为说贤也”。这位凌求蒙是马光的同学老乡，见朝廷邸报上有马光上任永宁州的消息，喜不自禁，热情向桂林官员同僚说起马光的好话，马光人未到，官场上已有了好名声。亲不亲故乡人，好不好同学情，自古就有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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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光领命桂林府，即将启程之际，有“署桂林府者，为司李徐公登瀛”执手嘱咐马光：“永宁虽僻小，有两件极难处分事，公能了之，便是大经济”。马光听过知府介绍，才知道“极难处分”是个什么麻烦事，掣签永宁果然是个下下签。马光“予谦让未遑，仅唯唯别”。难办的两件事办好了是功臣，办不好是罪臣，用不着谦让，马光匆匆向知府告别，硬着头皮永宁上任去。

知府交代“极难处分”的一共两件事，其中一件事是有奸人擅自向靖江王告黑状，称永宁州有“土豪数百，侵占三镇兵田三万余亩”，靖江王朱亨嘉以此举报为据，将案件“批送两台，欲清出没为王庄”。靖江王是桂林的土皇帝，广西巡抚都要对其礼敬三分，朱亨嘉趾高气昂，指令桂林府去查处永宁的“土豪数百”，要求将收回之三万兵田尽数划归王府所有。桂林府管辖永宁州，永宁的土地田亩是要向官府纳税交租的，靖江王一句话就要将几万亩田土划归王府，明摆着胡搅蛮缠抢夺官税民财，知府无奈，转给马光承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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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靖籓逞威檄催清田

明代的藩王制度极为腐败，国姓朱家众多藩王分封各地，王子王孙按圣旨无需从事生产，由国家供养满满一国的朱家子孙。朱家人除了享乐，唯一的任务就是超计划生育繁衍后代，其中以靖江王朱家表现最为出色，据王府奏报所称，至明万历年间，靖江王府已繁衍子孙三千余人。靖江王府朱家有数千子孙由地方供养，这需要搜刮多少农民米粮。藩王制度耗尽了大明资源，整个国家的财政收入竟然超半数用于供养朱家子孙。按照明制，靖江籓王原已有封地收租供养，靖江王还不满足，竟然要通过桂林官府，将永宁州这三万余亩兵田据为已有，霸占为王府庄田，以满足靖江王室挥霍无度的享乐，以供养数千寄生在桂林的朱家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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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州兵田案件是靖江王巧取豪夺，逼着地方官府执行的案子。王府的交办案子，巡抚都怕，看马光上任如何破解。

马光上任屁股还没坐稳，桂林府即“檄催清田”，催促马光赶紧落实靖江王索要之兵田。为靖江王办好事办实事，马光奉命上山下乡，四出踏勘，费九牛之力，查明“侵占三镇兵田”之事的来龙去脉，知兵田由来事出有因。

早在明隆庆年间，官府调集左右两江狼兵进驻四十八弄屯田剿匪，土狼军屯，化兵为民，耕田活命，“其田虽系土狼，然军田数传之后，转相售，民猺安为世业”。也就是说兵田原本是安置屯守四十八弄的狼兵，岁月过往，数代相传，狼兵后裔与土著汉人瑶人无异，田土买卖，变换地主也是寻常事情。马光认为，“三镇兵田”是历史遗留问题，不能以“侵占”定性。如果依照靖江王的指令行事，重则制造冤假错案，轻则损害农民利益，“一旦按籍稽之，必汹汹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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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光采取变通之策：“其地亩宽溢者，量为查追，令其从实自首，得五千余亩以报”。马光在处理兵田过程中，从地方实际情况出发，采取农民地主自查自纠方式，查出有多出的五千余亩兵田，以此敷衍靖江王。朱亨嘉嫌田少，“靖藩不满志，然亦无能相左”。朱亨嘉想要谋占是三万亩兵田，结果只有五千亩，当然欲壑难填，但马光应对得当，靖江王也无可奈何。

瞿共美的《粤游见闻》说：靖江“王固纂位者，自立后，其嫡嗣同其宗二十余人上疏告讦，天启、崇祯两朝迄无宁岁。王厚赂朝贵，以故辄直；王每下讦者于狱”。朱亨嘉自小顽劣，其朱家宗室子弟混混不断寻事上疏，扰乱地方，还贿赂朝廷高官，陷害忠良下狱。以致“天启、崇祯两朝迄无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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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之的《永历实录》说：“崇祯间，朝廷崇礼亲藩，诸王多凭依侵有司，烦苦士民”。靖江王府霸占了永宁田土五千亩，“初欲立庄设官收租”，朱亨嘉还打算派遣王子王孙插进永宁州，设官立庄坐收田租，企图以此扩展王府势力，继续作害地方。马光力陈利害，“又力阻之”，提出“径自州中收籽粒以输，而州无烦扰，合邑称便”。马光遂提出由永宁州官府代为收租输送王府，看似多此一举，其实这样避免了靖江王借机骚扰地方，勾结土著狼兵势力的许多麻烦，免除了后患，靖江王也无话可说。

马光在永宁州隔空应付靖江王，已感知朱亨嘉居心叵测，行事奸诈，知人知彼，此处有伏笔。数年后马光在全州再度与靖江王隔空交锋，心有底气，设计让朱亨嘉篡国夺权阴谋落空，靖江王仗狼兵之势也难以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