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城守记——巡抚马光梦境中的明末清初时空（18）

清明谷雨

36、全永巡抚  湘楚绝地 

     

        当马光还在永历朝堂蹉跎，湘桂边界全永战役取得辉煌胜利，何腾蛟率部进军岭北，湘楚永衡郴宝大片土地尽收入南明疆土，随着战争形势的变化，南明皇朝派出全永巡抚驻全州，在岭南岭北新解放区行政。风云激荡的岁月，在抗清胜利的全州土地上，还将有英雄的故事发生。

      永历三年（1649年），巡抚马光重返全州。清代《全州志》官员名录不录马光巡抚，只在明代知州名录后附注说明：“自万历二十二年甲午以后至明季，地方叠经兵燹，典故无存，州牧姓氏多有缺略，无从稽考”。因“缺略”而无从稽考的明末全州官员并无多人，绕来绕去，其实就是忌讳抗清的全永巡抚马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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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光出任“全永巡抚”之事有古籍记载，永历朝“楚党五虎”之一、虎爪蒙正发撰《三湘从事录》，录有永历朝所任命的满朝文武官员，录记时间点正是永历三年（1649年），任职广西的地方高官有：“赵壹加兵部尚书，巡抚浔南；刘才鼎巡抚柳庆；鲁可藻加兵部右侍郎，巡抚广西；马光太仆少卿，巡抚全允；吴德操巡按广西”。蒙正发记录马光任“全允”巡抚，实为“全永”巡抚，湘南的永州归广西统治，或许是湖南人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湘藉蒙正发将“全永” 记为“全允”，掩人耳目。
       当时的永历朝臣分两党，南明天下又政分数区，勋臣武将各控一地，各自为战。如广西桂林、平乐则瞿式耜为政；庆远、柳州则焦琏为政；浔南、思太则陈邦傅为政；全州、永州则马光为政。分区而治，政事兵事繁杂，朝廷委派的巡抚监军亦增至数名。南明全永地区是最后从广西、湖南疆土切割出来的特区，最盛时统管全州、永州、衡州、郴州、宝庆诸府，最没落时仅余全州一地残疆，地少官多、朝小官大；自古如此，南明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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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光由行在出发“抵桂林，与督辅瞿公商酌情形”。马光与瞿式耜交流时势，分享情报，当时的桂林虽已远离战事，但治安不好，形势不稳定。瞿式耜正为明军各部“将骄兵悍，且馈饷不给，日事劫掳”的状况忧心忡忡，又深感无力。马光向首辅瞿式耜“力陈措饷、励兵、侦探、夹击、分汛、保民诸事”，都是有针对性、有必要推行的建议。瞿式耜看过马光条陈没说话，“鳃鳃虑之”，战争形势日趋严重，瞿式耜忧思重重。
       马光辞瞿相及抵全州，官已擢为全永巡抚，省级干部，桂北全州及湘楚四府均为其名义上的行政辖地。人知全州历史上多为州县，明初一度为府，最高地方官是知府章复。鲜为人知的是明末清初时期，全州三度为巡抚驻地，有南明巡抚李膺品、马光、清军巡抚李懋祖先后在此行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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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抚是明清两朝重要的地方官职，顾名思义是“巡行天下，抚军安民”的一省之长，主管全省地方军政民政。而在南明战争年代，军政事务繁多，因战争形势变化需要，在粤西除老巡抚鲁可藻外，又新增了浔南、柳庆、全永三区省级巡抚，马光是“全永巡抚”，官职全称为“巡抚全永等处地方提督军务兼理粮饷”。如果在和平时期，巡抚为守疆大吏，权高而位重。而在南明时期，马光的巡抚一职已没有那么光鲜，“等处地方”多有沦丧，仅余残疆；“督军务”空有其职，手下无军听从调遣；“理粮饷”那是理所当然，专供军阀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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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光北上湘桂古道抵全州，此时的湘桂边界战争进入拉锯，当面之敌是孔有德，当年的恭顺王已改称定南王，依然骁勇无比。
       永州前线时而明军占领，时而清军盘踞。马光重回全州时的军事形势是两军拉锯，湘南永州府已被清军占去，仅保留全州地区在南明军手中。马光上任，开门见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复永州失地，恢复永州，扩大占领区，全永巡抚才说得过去。马光斗志昂扬，精神振奋，慷慨解囊，“捐橐犒军”，这犒赏部队的钱财不知是马光个人捐资，还是官府银库出钱，总之“为费不赀”。
       据《南明史.马光传》记马光上任“及至全州，捐金犒军，督诸军五道进。”此时驻全州的南明军阀为滇籍将领，有什么新宁伯赵印选、兴宁伯胡一清等等，南明军将领拿了马光的钱，由马光“督诸营分五道并进”解放永州。万万想不到，守全永地区的这些勋将得过朝廷封赏，自以为有功，整日里热心于赌博、酗酒、嫖妓，哪里有心发兵去解放永州杀清兵。“诸将俱已晋爵公侯，志得意满，日则赌博群饮，夜则拥少艾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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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明诸将置马光督军命令于脑后，在全州日夜享乐，“观望不进，迁延两月”，在马光再三督促下，明军各部“乃始发兵攻永州”，诸营分五道并进，永州战斗“初亦告捷三次”，眼看永州指日可下，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明军轻敌，“骄兵疏纵”，孔有德的清军趁机派出“奸细入营放火”，火烧连营时，明军官兵“尚然高卧，一时喧乱，人不及甲，马不及鞍，相率鼠窜狂奔”，拼了命才逃回全州。在明军军力占压倒优势的情况下，永州之战竟然大败，仗打到这个混账份上，永州七县“封疆又付之一掷矣”。堂堂全永巡抚无力监军，疆土丢失大半，沦落到守着全州一城当巡抚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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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共美的《东明闻见录》记此败仗：“己丑（永历三年、1649年）十有二月，王永祚、张明刚败绩于永州”。这败仗打得如此难堪：“是月十二日，会孔有德兵至，衔枚疾走，遶出河外，乘我不备，取我老营；我兵自相扰乱，遂各逃入山榖，弃甲兵而走”。明军被打得落荒而逃。
    广西兵曾多次打进湖南，无论是营兵、滇兵还是狼兵，无不视湖南为他国之境，大肆骚扰留有恶名。永州“百姓恨滇营之掳掠也，争缚而献诸清”。于是乎，老百姓漫山遍野的帮助清军抓俘虏，绑起一串串送清军大营领赏金。
     永州作战失利的消息传到桂林，“留守瞿式耜顿足曰：我畜锐卒两年，一朝奔溃，岂天果不祚明耶！嗣后出偏师以恢楚者不可复问，而粤西之门户危于累卵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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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滇营远遁 督军衔恨
   
       从永州逃回的明军“抵全喘定”，马光还得忍气吞声为诸勋将“亟备酒饭，慰其渴饥”。实在忍不住了，马光质问一众将领：“彼不来追，我自走耳，站定脚根，尚可养锐，以图再举。试问今日将更退归于何处？”正喝酒吃饭的明军“诸将闻之，无语” 。
       马光对这帮酒囊饭袋的明军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还得打起精神 “力督其收拾残败，仍札营于全北城外十里之太平铺”。札营太平铺的是开国公赵印选、卫国公胡一清的明军滇营，这些不会打仗，只会欺压百姓的官兵要吃饭，饭从何来，为了养活这帮大明败军，马光“力为设处粮米”。城郊已搜刮一空，马光只得“亲往山中村落，沿家督催粮赋”。从山民碗里搜刮来的粮食要送往太平铺，寒冬腊月，“除夕元旦亦令之挑负送营”，败兵吃饱了，这才“声势振怖”。马光的全永巡抚干得如此窝囊，无力“督军务”，勉为“理粮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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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庚寅（永历四年，1650年）三月，“忽讹传有北兵来”，讹传即谣言，谣言四起，民心慌乱，军心动摇，明军勋镇“不及致详，五营尽拔营宵遁”。在连夜南逃的乱军洪流中，裹挟着大名鼎鼎的“督师张公同敞”，张同敞当时身负督军重任，驻全州太平铺，亦 “在营中，不能不偕之行”。马光在城头看见坚毅勇敢的张同敞竟然随明军逃窜，忍不住“致柬微讽之”。熟知马光的人都知道，马光这人说话不计后果，经常因言辞不当而得罪好人。马光不知同敞有苦难言，手中无军权，根本阻挡不了明军溃败。张同敞心中有气，又见到马光信中“微讽”之言，“渠以为嘲刺，竟衔恨去”。曾经取得全永大捷的明军将领日益奢靡腐败，腐败的军队哪还敢战，闻风而逃是常态，督战的张同敞阻止不了，还被马巡抚嘲讽一通，心头之苦向谁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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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光嘲同敞，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两粤梦游记》有叙文称：“国势如飘风、人心如骇浪，事且岌岌；涑庵行不避难，一旦把中丞钺，出镇永地；完残补弊，劳苦万状”。这正是马光巡抚境遇的写照。
       回到桂林，心情压抑的张同敞对好友钱澄之说：“吾往时督阵，兵败，则我下马坚坐独不去，奔者见予，止复回，敌亦不敢逼，或以之转负为胜”。而今我严关督战“仍行此法”，但大明官兵却全无斗志，闻败奔逃，“去不顾矣”。张同敞作为督军之臣，并没有实际掌控兵权，对于明军将领的腐败蜕化、贪生怕死已心灰意冷，“人心已散，事不可为，惟有死耳”。张同敞早已抱定必死的决心，只是还不知是沙场战死还是被俘就义。这就是张同敞最终弃生赴死，陪伴瞿式耜留守桂林不去，慷慨就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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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滇营开国公赵印选逃回桂林城，居然没事一般满街闲逛。“一日来小东皋，忽发大言，请饷恢永”。“小东皋”是瞿式耜位于小东江的草屋别墅，南明诸臣时常在此议论国事。赵印选在小东皋诸臣面前吹大炮，声称只要朝廷拨饷银，立马率军恢复全永失地。瞿共美质问赵印选：“全州无敌，奈何弃之而欲他图乎”？意思是清军还没到全州，你滇营即弃城逃跑，全州你都守不住，还说什么恢复永州。
      赵印选打仗为了钱，此时的瞿式耜已山穷水尽，囊中羞涩。《东明闻见录》记明军各部“自全退榕江、榕江退木黎岭，莫不皆然”。辅臣瞿式耜“以焭焭一桂捍江南半壁，剪其手足、掣其肘腋，城无一卒、库无一钱，虽武侯复生，亦奈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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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林的抗清战争已打了四年，“楚师数万食粤地，师老则财匮，财匮则兵散，敌来何以应？”当代战争打后勤，古代亦然。瞿式耜的后勤已难以保障，而明军勋镇又贪得无厌，只知一味索取。面对形势变化，不是没有办法，瞿共美向赵印选提建议：“莫若三分现在之兵，一军守全城，一军冲锋出奇兵，一军屯田充饷”，开展大生产运动渡过难关。赵印选听了勃然大怒曰：“屯田须牛种，练兵须足食，冲锋须坚甲利兵”。要忽悠我滇营天兵天将去南泥湾想得天真。瞿共美叹曰：“外患可御、内宄难除，桂其殆哉”！靠滇营这班坏兵烂将打仗，想保桂林是做梦，当不了真。
       国势的变化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天意使然。庚寅（永历四年，1650年）三月，“忽讹传有北兵来”，驻全州太平铺的明军滇营果然不放一炮，不施一箭，闻讯而逃，弃全州城而去。留下马光，留下逃不了的全州父老乡亲，以血肉之躯去支撑抗清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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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粤梦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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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州志》马光知州

了然于胸

涨知识了

清明谷雨

了然于胸 发表于 2025-3-2 18:08
涨知识了

谢谢关注乡土历史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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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史》马光传

由小歪

学习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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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小歪 发表于 2025-3-4 15:22
学习到了

谢谢，共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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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史》马光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