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贡院首次乡试主考官乔莱的湘桂古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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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乔莱于康熙二十年（1681年）奉命前往粤西，主持桂林王城贡院首次乡试，其《使粤日记》记为：“御极之二十年，诛锄元恶，削平滇黔，以明年二月补行粤西乡试。迺命臣莱偕刑部员外郎杨佐国典厥试事”。岭南动乱初平，社会动荡，乔莱所写《桂林舒怀四十韵》形容粤西为 “万里猺獞窟，千秋瘴疠乡”，情形恐怖。 乔莱不畏路途险恶，风萧萧兮漓水寒，慷慨高歌前往。

       乔莱于康熙二十年十二月一日从北京出发，途经冀、豫、鄂、湘诸省，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一月下旬到达湘桂边境。广西巡抚郝浴接驿报，已知乔考官到来，早遣官员守在省界迎接。《使粤日记》记为：“二十八日发永州，雨行九十里，广西巡抚都御使郝公浴遣桂林通判某迎至境上，是夕宿黄沙河”。由此开始了湘桂古道粤西段的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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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莱称“二十九日渡黄沙河，宿全州”。这天的《使粤日记》中叙述了湘桂古道松林景象：“道上多松，自山角驿至兴安、灵川皆有之。或曰宋刺史柳开所植也，或曰明洪武时太守章复课民种之，凡数百里无杂树，高者可四五丈，大者垂荫一亩，晴昼不漏白日”。
       乔莱在全州奇兰铺还看到松上有寄生兰草：“距州三十里曰奇兰铺，有兰生长松杈桠间，丛径丈，花时香闻城中，土人言若有盗兰者，为雷所击，指道旁枯松为左验。余曰，闽蜀多风，兰不藉土而茂，岭南尤多寄生此类耶。然铺以奇兰名已数百年，亦有足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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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乔莱所记，这兰花异香可飘散到三十里外的县城，奇兰驿铺由此得名。乔莱为此赋长诗《奇兰铺》，诗写全州松：“宋代全州柳刺史，缘坡亘岭栽长松。只今谡谡满道路，阴如偃盖柯如龙”。又写松上兰：“内有一松挺孤干，奇兰径丈生其中。荟蒨不仗土壤力，芬芳惟须雨露工。踰坂度壑香不隔，四时花染臙脂红。以兰名铺数百载，昔有盗者遭雷攻。遂指枯松为左验，土人竞说真仙踪”。

清   禹之鼎   乔莱花雨坐禅图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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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莱走湘桂古道必经兴安严关，乔莱《使粤日记》记为：“二月一日过严关，两山壁立，上镌严关二大字，或曰汉归义越侯严出零陵，下湘水经此故名，或曰此关当隘路而畏也”。
       乔莱作《严关》诗以记其程：邹浩当年两度还，我今何意过严关。马行鸟道羊肠上，人在丛簧灌木间。万里岚烟思绛阙，一天瘴雨损朱颜。圣朝浩荡无迁客，纵到炎荒只看山。   乔莱《严关》诗借严关险峻之景，抒写羁旅愁思与家国情怀，乔莱以宋代诗人邹浩贬谪岭南、两度往返严关的经历自喻自问“何意过严关”，既呼应邹浩的坎坷际遇，亦暗示自身命运的无奈。诗以“鸟道羊肠”“丛簧灌木”形容古道荒废，人在险境而坚定前行。只因“万里岚烟思绛阙”，这里的“绛阙”代指朝廷，表达诗人虽处边地仍心系庙堂的忠贞。为报皇恩浩荡，乔莱心有信念，“纵到炎荒只看山”！

清 彭格《严关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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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莱当天过了严关，“是日宿兴安县”，称兴安“本名临源，临湘漓两水之源也。源出海洋山，曰始安峤，即越峤也。”   二月二日，乔莱在兴安“游乳洞，岩分上中下，其中虚明，清泉喷出，沿石壁左流，触石激越有声，绕洞门而出即下洞也。左旋而上十余步，地势爽塏，有田数畦，三石如柱，旁有隙通石室，是为中洞。又沿石迳曲折，凡数百级至上洞，入门平旷，浅溪可涉，垂乳玲珑有五色石横亘其上。又平行数百步，有石高十余丈，亦五色石……。”

清 彭格《兴安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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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三日，乔莱“至灵川县时方停午，因出郭游，大象峰距县二里许，有潭横浸山腹。又里许曰仙隐岩，秉烛入，有潭，投以石，声若鸣钲。又行数里曰双盖山，高百余丈，两峰圆峙如双盖然，又二十里为云岩山，岩在水中通出山背……”。
       乔莱历尽艰辛，耗时两月，到达终点桂林城，乔莱记为：“四日至桂林府，秦始皇取百粤置桂林象郡在日南郡，非今日之桂林也。……桂林近城皆尖山环绕如万笏，然余尝见米虎儿画潇湘白云最相类，黄山谷诗：“桂岭环城如雁宕，平地苍玉忽嵯峨……”。
       面对千峰环野立的桂林城，乔莱作《至桂林望环城诸山》诗一首：两月星軺不暂停，乱山无数马蹄经。呼童且蜡双游履，更踏城边万笏青。

清 张宝《桂林泊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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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二月四日开始，乔莱在桂林忙于粤西乡试，待大功告成，满心欢喜。王城贡院不留官，天底下没有不散的“鹿鸣宴”。二月二十二日，广西巡抚郝浴携众多地方官员为乔莱“饯于郊外”，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依依不舍告别桂林，乔莱重走湘桂古道返程。乔莱再记沿途所见：“二月二十三日至兴安县，秦凿灵渠在县北五里，漓水入焉。始皇命屠雎伐越，史禄转饷，自零陵穿渠至桂林，其冈峦苍莽，石齿齿不可凿，而通者置陡三十有六，闸水积而高，则巨舰循崖而上，建瓴而下，号灵渠焉”。
清 禹之鼎《乔莱柳荫垂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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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莱过兴安，作《灵渠》诗以记之：
       史禄穿渠后，经过利涉轻。
       舟从秦岭过，水入桂江平。
       象峒澄潭黑，龙湫毒雾腥。
       如何忧越峤，不念陇头耕。
       灵渠有分水坝，形似铧嘴，乔莱作《铧嘴》诗云：
       飞瀑悬厓下，中流叠石奇。
       孤峰连楚粤，二水划湘漓。
       越峤成梁久，戈船下濑迟。   
       只今舟檝利，还祀伏波祠。

清 彭格《铧嘴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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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莱在兴安没急于赶路，看过灵渠又前往海洋山寻觅灵渠源头，乔莱记为 “二十四早至阳海山，观湘漓二水之源阳海山，即始安峤，五岭之一也。水出峤之阳，北流曰湘，南流曰漓，漓水灌三十六陡，达灵渠入大融江与六峒诸水合。过灵川县银江、甘棠江、白石湫之水皆注焉，至桂林……。”

《湘山志》海洋山湘水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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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莱日记叙述漓湘两江地理风光，上完地理课继续走路，“二十五日至全州，桂州多佳山水，……全州之悬厓曲岫、迥渚澄谿不择地遇也。其最湘山是巳，山距郭二里许，石壁苍翠如染，高数十丈，长数百丈，峭坚齐平，矻然墙立，青嶂绕三面，大溪流其中，有泉曰玉虬，如飞练下垂及壁一半，触石而碎，玑珠迸落，又或白云乍起，划然中断，烟栖雾曳，霏霏濛濛，始不可状。”乔莱笔下的湘山如桃源仙境，美轮美奂。

万历广西通志全州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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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莱游湘山，记湘山有“寺建于唐，咸通二年无量寿佛示寂于此。殿宇轩丽，廊庑深广，湘南巨胜也。寺后岩壑幽邃，山僧植奇花珍木美箭，编箐为篱，围峰峦于长廊，曲榭间坡垞偃伏若叠石。   
       乔莱游罢湘山寺，作《宿湘山寺》诗一首：
       朝为湘山游，暮投湘山宿。
       湘山邃以幽，古寺依山麓。
       殿纳千崖青，门受一川绿。
       绝壁瞰奔川，空翠浮苍玉。
       春山夜雨多，寒泉贯乔木。
       粤岭富奇峰。胜绝兹山独。
       维唐会昌时。老佛此结屋。
       只今妙明塔。遗蜕犹在目。
       寺中多精舍。幽砌散花竹。
       编箐划峰头，接竹引泉脉。
       翻颊叠石为，枕簟伴岩谷。

湘山志楚南第一禅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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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莱写完湘山寺，再写飞鸾桥：“自湘山石壁下西行可二百步，有桥曰飞鸾，架罗水上，水滚滚奔注，响震厓谷。桥长有余丈，若水亭，若长廊，若深榭，俯以雕栏，疏以绮窗，其中以通住来，开轩则峰环崕畤，时飞泉贯树杪而下，灌木丛篁翳于岩壑间，坐此忘归”。
       乔莱当初入粤西经过飞鸾桥，曾作《飞鸾桥》诗一首。当离开广西时又作《重过飞鸾桥》：百丈长虹枕碧流，四围苍翠一亭收。他年更得重来否，特为溪桥半日留。
       读过许多全州游记，乔莱诗文当上乘，写湘山、写湘山寺、写飞鸾桥，文字流畅华美生动，无愧为翰林手笔。

清 禹之鼎 《乔莱濯足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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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禹之鼎为乔莱之子乔崇修所画《念堂溪边独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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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莱《使粤集》

织织姐